“记忆与遗忘的眷属,都是神人的境界”学者开口,
看着那扭曲的枝干长出流彩的晶石,看着那黑潮化作的衣袍掀起无边的狂澜。
恐怖的气息横压在忘却之海之上,半神之下的存在几乎被牢牢禁锢,更弱者直接凭空炸裂,形成的空格被那枝干吸纳。那因记忆缺失的部分则成为黑袍的一部分。
此间的一切都在壮大那神明的眷属。
此刻的他们依旧神色凝重的看着那苍白之城的盛况,也不敢贸然动手。
白色的杜鹃花映满城墙,以城下的血肉为土壤,以那腐朽的灵魂作养分。
每当那些富有盛名的英雄前往之时,苍白的花朵会长满他们的躯体,将他们的一切尽数同化。
数千米的根茎飞速生长,巨大的花朵遮蔽了半边的天幕,拱卫着中间的城池。
美丽与苍白,还有流淌其中的永远存在的东西。
……
在学者的指引下,涅拉尔几人正朝着某一目的地前行。
不过倒也不能说是几人,学者是自他精神分裂虚幻的一部分。而希芙也只是外化于他身外,旁人并不可见。
其实至始至终,都他一人而已。
走了不多时,熟悉的感觉包裹着他,当他睁开眼时,已不再原来的地方。
一片茂密的森林里,数名流浪者聚集在一起,火石映照在帐篷外。
涅拉尔摸了摸脸庞,湿润的感觉已分不清是来自眼眶还是天上。
在那中心的帐篷前,微弱的喘息的声音。
“涅拉尔”
“来了”涅拉尔应了一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好似本能般在身上寻找,可却一无所获。想要去林子寻找,可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不敢,在失去立足与归属之后,这些片段也从未在脑海中浮起过。他已经有些记不住那些人的模样了。
老人从帐篷中走出,沧桑的面孔有些许的疲惫。只见其看了看天气,而后将目光放在远处修理武器的少年身上。
“我给你重新包扎吧”年轻女声开口。
“不必了,这种伤势过两天便会自行痊愈”
“总是害怕一个人,害怕我们弃他而去”老人呢喃的开口。
而后那浑浊的目光望向涅拉尔所在方向,似乎有所察觉。那疲惫的眼神露出一丝的欣慰。
老人又转身走到了帐篷内,便是微弱的呼吸的声。远处的荒地上,打拳的奥雷,以及醉意朦胧的少年。
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天边的云不知何时已经汇聚,似乎有某种意识在醒来。
涅拉尔掩面,想要将眼前的其牢牢的记在心里。可无论他如何汇聚精神,那些记忆如烟般轻易消散。
蛮荒地没有他的归处,这交界地亦是没有。只有在这里时,在这些人的身边,才有片刻的归属,刹那的余温。
巨大的火球升起,将视野中的一切勾勒起白边,所有的如同开始出现时那般突然,离开时也那般匆匆。
只是停留在此间的人啊,不再复之前茫然的状态。
睁开眼,依然是漫天的杜鹃花以及黑与流彩之色,伴随着刺鼻的腥味与腐败的气息。
恍惚与迷茫映在涅拉尔眼眸之中,仿佛之前的景象还未褪去。
在那残垣的废墟前,一具古老的尸体盘坐在那里,空洞的眼睛正盯着涅拉尔。
“看到了什么”干瘪的尸体开口询问。
“是所谓的执念还是某个本就不存在的人”
涅拉尔沉默片刻,倒是观察着眼前开口的生灵,这是目前他见到的,还留有思想的存在。
“人?不是人是一种感觉”涅拉尔疑惑的开口。
当他想要想些什么的时候,便无从想起。
“现在呢”
“连那种感觉也没有了”涅拉尔开口,紧绷的神色也缓和不少。
那尸体若有所思的点头。
“无论是人或者事,到最后都会变成记忆,然后模糊淡化,直至化作一抹旋律一种熟悉的感觉”
“或是在永恒中成为驱之不散的梦魇,或是枷锁桎梏”
“这些东西如同丝缕般将我们拉回平凡”尸体自顾自的开口。
“想前往至高之处,我们便会受困于此”
那干瘪的眼眶看着涅拉尔,缓缓的站立起身,白色的晶石粉末化作晶莹的面具。其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你是我见到完整的存在,灵魂与记忆具在”
“所有被吞没或是被蛊惑的人都会在这忘却之海,思想与精神被“记忆”接纳,本能盲目与“遗忘”共存”
“我的思想记忆,在那遥远的天上。我的空白的躯体与记忆的空格在这深沉的海底,永远不得相见”
“真是可怜呀”他看着远方,那苍白的城下那盲目的众生,没有思想没有主见。
而后他弓着身子,拿着拐杖跌跌撞撞的走向那苍白之城的方向。
“你也要前往那里吗?”他颤抖的指着远方,沙哑的声音再次开口。
那声音忽然就变的遥远。远到只余他自己的呼吸声。
是水滴滑落到地面的嘀嗒之声,是铁与铁摩擦的声音。
视野中漆黑一片。
那半掩的门内,伤痕累累的少年蜷缩在角落里,将脑袋埋在双腿之间。裸露的皮肤不是淤青就是腐烂发臭的伤口。
“杀完了,该出去了”手持大剑的少年依靠在门口,神色凝重的看向角落之人。
“利刃加诸于身,还以人间疮痍”
血与火染尽了视野中的一切,凄厉与哀嚎,求饶与谩骂尽入耳畔。
他看到了,那倾倒的黑塔。
从旋涡中降临的恶魔。
血泊中又哭又笑的人影
……
“记起来了?”学者开口。
“是你杀了他啊,涅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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