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谐在跟着阿鱼狂奔。
他甚至比阿鱼跑得还快。
余谐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墨连城和其他私学剑客都不在这里,卫远和郅嫣躲在一起研究剑术总录,余谐就每天跟着阿鱼狂奔,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墨连城出现之前。
但是其实一切早就已经改变了。
墨连城已经在去往帝都的路上了。
虽然余谐四个人并不知道,但是私学剑客在他们离开之后,又在剑坛商谈了很久。
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私学剑客各派之间并没有争吵起来。
他们聚集在剑坛之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此时,南华阳刚刚送余谐回来,卫远郅嫣阿鱼都不在,剑坛上只有私学剑客的首领们。
“帝国这次……恐怕是已经肆无忌惮了。”
“三神剑三去其一,紫微剑在余谐手中,大司马周景不能轻动,长公主连剑客都不是,帝国丧心病狂,正是因为已经衰落到极限了。”
南华阳和申苦肆无忌惮,他们都有依仗,不用顾忌,想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墨连城一直沉默,其实理由很简单,因为墨家已经确定要与帝国全面开战,根本无所谓说什么了。
在场的私学剑客们,主要想要听到的,是子舆的看法。
儒家是私学剑客各派中与帝国关系最为密切,除了墨家之外力量最强的一派,子舆的偏向将会决定很多人的想法。
而且其实绝大多数的私学剑客各派都是平时在学宫活动,托庇与东齐,而儒家也是在东齐发源,一直在那里有不小的势力。
“剑坛之誓是我祖师在场见证过的,剑奴背后的操纵者是不是周清根本无所谓了,现在是,剑坛之上不但有人拔剑,更沾染鲜血。”
相比拔剑,令剑坛染血,才是最大的禁令。
因为这是私学剑客各派最后的底线,当年私学剑客各派祖师在场,一起决定修建剑坛,就是为了让私学剑客各派之间,无论有多大的分歧,都可以坐下来商谈解决。
“操纵剑奴杀周清的人,一定不是周清,那就是帝国最高的两三个人,无论是谁,帝国都是私学剑客的敌人。”
子舆举起了手中崇山剑:“我儒家弟子,必杀之!”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疑问了,私学剑客各派确定,他们将会和帝国开战。
但一切的开始,还只会是传递消息,凝聚力量。
因为墨家并不会和帝国正面对抗。
十二元辰部落重新得到神选,墨家剑客的主力还是会留在南楚,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蛮荒神选。
那才是对文明最大的威胁,至于帝国,不过是文明之间的纷争而已。
但是墨连城会去帝国一趟。
他会给帝国带去私学剑客一个回答。
这是孤身入龙潭虎穴,但是墨连城不在乎。
他早就习惯这么做了。
墨连城从君山出发,一路向北。
他经过的地方,会是从帝国到南楚之间最短,最常用的路途。
穿过云梦泽之后,向北穿过郑国,然后抵达帝都。
当墨连城抵达郑国的时候,这里并没有他预想中飞鱼内卫聚集的场景。
就算在剑坛上帝国损失了六个剑奴,无数沉剑池之中的剑龙,但郑国却还是一副生活依旧,无事发生的样子。
这和墨连城之前以为的完全不同。
私学剑客已经准备好开战,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知道帝国绝对不会放过私学剑客。
失去六个剑奴和无数剑龙,以帝国的强势,后续的麻烦几乎毫无疑问不可避免。
但是如果帝国要对私学剑客各派中排第一的墨家出手,那现在就应该已经有无数飞鱼内卫向南进发,准备度过云梦泽,突袭墨池了。
可是墨连城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过飞鱼内卫的影子。
这和墨连城预计的完全不同。
他开始怀疑,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当然,至少现在,帝国还没有开始行动,算是个好消息。
只不过疑惑始终没有散去。
当墨连城终于抵达郑国北方的边境,他遇上了一个预料之外的客人。
那是一个曾经的飞鱼内卫。
周武是一个中年男人,满面风霜,眉宇之间满是愁苦。
这是因为,他现在承担着一个非常麻烦的位子:帝都令。
作为名义上掌管整个帝都的官员,他承担着很多很多义务,所以出现在帝都之外,郑国北方边境,绝对是个很不寻常的事情。
曾经周武还只是个飞鱼内卫的时候,与墨连城有过短暂的交往,所以这也可以算作是旧友重逢。
“我们已经有好多年不见了……”
周武看着墨连城,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仿佛马上就会倒在地上一样。
“我来是问你……大司徒……到底怎么了?”
墨连城第一次发现,私学剑客面对着一个根本没想过的问题。
“你不知道?”
周武看上去已经崩溃了:“要是知道我问你干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连城想了想,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
“你知道什么?”
“大司徒几天前带着六剑奴南下进入了云梦泽,但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发生了什么?”
周武看上去非常急迫,但是墨连城不紧不慢。
“大司徒带着六剑奴在剑坛和我们私学剑客相见,是为了韶华剑被斩断的事情,要兴师问罪。”
周武像是难以忍受一样来回走着:“告诉我重点!大司徒是怎么死的?”
最后这一句话,他是咆哮出来的,周武双眼通红,像是马上就会倒下去。
“被青渊剑剑奴从背后刺穿。”
周武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狼狈地坐在了地上:“怎么可能……”
墨连城沉默以对。
这就是现在私学剑客的尴尬之处,他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么只要帝国说私学剑客为了神剑出手,以阴暗手段谋害了周清,墨连城他们也无法辩解,无法自证清白。
“周清……王室之间相互倾轧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其实我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