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远记得很清楚,他告诉墨连城准备去找七剑奴的时候,师父脸上的表情。
那居然是惊喜。
其实卫远这么说的时候,想过会被墨连城阻止。
从十年前成为墨连城的弟子开始,卫远每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中年男人:沉默寡言,处处忍让,像是农民照顾庄稼一样从很早忙到深夜,打理着墨家所有的事情,顺便处处帮助私学剑客其他各派。
他是个无趣,保守,像是个庸庸碌碌小吏胜过剑客的人。
但面对着想要去冒险的卫远,墨连城居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如果你知道七剑奴都是怎样的,就有一丝胜利的机会。”
然后墨连城就告诉了卫远,为了战胜七剑奴他应该知道的东西。
“七剑奴是帝国建立初始,太公亲自定下的,七柄剑虽然都不是神剑,却也是最顶尖的灵剑,天下名剑。”
“从剑二到剑八,七柄长剑相互配合,相互之间取长补短,是一个能够应对任何情况的完美组合。”
“剑八重剑开岳,是一柄极长的重剑,剑招也是大开大合,只进不退,能以巧取,不能力敌,能冲阵斩将,不惧重围。”
“剑七长剑追云,是一柄极轻极薄的剑,他的剑术在七剑奴中算是最差,但却能用出独一无二的剑术,就是乘风之剑,剑七轻功独步天下,他的剑术从来只有一招,就是以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冲到对手面前,然后携冲锋之势,出迅雷一剑。无论是合围还是追逐,都无往而不利。”
“剑六承影,剑五含光,是一对孪生兄弟,这一对剑剑身奇异,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他们的剑术也是以隐匿行踪,神出鬼没为基础的暗杀剑术,如同鬼魅,难以察觉,更不用说对抗。”
“剑四软剑红袖,是一柄天下至柔的剑,就算是剑奴,有些招式也要以双手施展,才能完全掌控,至柔则克刚,被红袖软剑缠上,任何剑客都会失去行动的能力,而一边的其他剑奴就能从容收割。”
“剑三刺剑韶华,这是一柄快剑,快到只能伤人不能杀人,如同一根绣花针,所求的就是从最难以躲避难以抵挡的角度,刺到对手身上,留下一处小小的伤口,带来一个小小的破绽,但七剑奴从不分开,这小小的破绽足以致命。”
“剑二长剑青渊,这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剑,但剑奴却是七剑奴之首,甚至天下所有剑奴之首,他唯一的特点,就是剑气,所谓青渊,是气如渊海,水色长青,他的招式不是最精妙,也不是最危险,但却是当之无愧的七剑奴第一。青渊在,则七剑奴剑气不绝,招式不停,剑奴不死。”
“以剑二青渊居中,剑三韶华为先锋,红袖在左,追云局右,承影含光分居两翼,开岳压阵,这就是七剑奴的战法,千人的军阵,七剑可以胜,一人的剑客,七剑可以杀。”
墨连城说的很慢,说了很久,卫远认认真真把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
“你要去的话就去吧,但是要记住,与七剑奴为敌,要先想好怎么逃。”
卫远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出发了。
寻找七剑奴的方法不用墨连城说,墨家剑客遍布天下,信息传递世上第一,卫远不怕找不到剑奴。
结果他出发两天之后,就得到了七剑奴的行踪。
他们在宋国的一个小城,这里是距离琼林楼最近的飞鱼内卫据点。
现在,卫远就在这个不大的院子外面,坐在树冠上,整个建筑尽收眼底。
七剑奴所在的是院子正南的房间,他们就在其中,从不出门。
因为剑奴就是主人手中的剑,当主人没有拔剑的时候,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鞘中。
而因此,墨螭也始终没有出鞘。
卫远看着院子,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要出剑的时候,才能明白七个心意相通,配合无间的剑奴是多么可怕的对手。
卫远安静地吃完了东西,靠在一边的树干上闭上双眼。
“没有机会。”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卫远从恍惚中惊醒。
然后睁开眼睛的他就看到了郅嫣。
“你……”
卫远刚要开口,却又闭嘴,然后转身看了一眼院子。
“放心,剑奴根本听不到我们说话的。”
卫远看着郅嫣一脸自信的笑容,忍不住满脸困惑:“什么?”
郅嫣对着卫远笑笑:“你们墨家看不起我们,但是我们也能做到你们做不到的事情。”
卫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我的问题。”
“七剑奴被他们的主人封存了。”
卫远愣了一下。
他完全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郅嫣无奈地笑笑:“你不知道?也是……”
卫远一脸无奈:“我们墨家认为剑奴有违兼爱的精神,所以对于剑奴了解很少。”
郅嫣笑笑:“走吧,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说话。”
说完她就跳了下去,卫远无奈地跟上。
两人转过街角,走进了一家看上去生意很差的酒馆。
“你说剑奴的主人?”
卫远已经大概明白了,法家有墨家无法触及的情报线索。
“你都知道我叫苍鹰是因为做西秦的郡守,杀了不少人。”
没错,同样的年纪,虽然卫远是墨连城的高徒,郅嫣一个少女却已经是做过郡守这等高官了,真比起来卫远不一定能比得过。
“之后找元圣遗卷是因为国君受不了谗言把我罢官,但其实是为了给我升官,这次回去之后就接触到了西秦自己的秘卫。”
“所以西秦的秘卫能接触到帝国掌握秘卫的人?”
郅嫣点头:“太师周宗,他的目的是要对私学剑客出手。”
卫远愣了一下:“什么?”
郅嫣无奈地笑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宗给秘卫的命令就是这样,而且还越过飞鱼内卫天龙将军周清,直接命令飞鱼内卫开始搜捕私学剑客。”
卫远一时沉默了。
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太师根本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