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这一刻的秦镇,属于什麽行为?
嗯,没什麽行为,就是开盒行为。
此时,但凡涉事人员,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哲宗朝有个张邦昌,徽宗朝也有个张邦昌,钦宗朝还有个张邦昌,甚至,高宗朝,也有个张邦昌!
当然,此时,高宗朝的张邦昌已经死了。
徽宗朝的张邦昌也快死了。
唯有哲宗朝的张邦昌,与钦宗朝的张邦昌还活着。
只不过,哲宗朝的张邦昌还是个少年,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只感觉名字是一样的,具体是不是自己,那就另说了。
但不管是不是自己,既然是同名同姓,他也该跑了。
不跑不行。
皇帝可不管你这个张邦昌是不是未来那个张邦昌,只要是同名同姓的,抓就完事了。
或许会抓错。
毕竟天底下同名同姓的那麽多。
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能不跑麽?
而且,不仅要跑,还得改头换面,以后,他就彻底与张邦昌这三个字告别了。
张都不能姓,更别说邦昌了!
他的确还是少年,但脑子绝对灵光,所以,在秦镇第一次曝光『张邦昌』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就跑路了。
如今借宿在一家民宿里,把自己包装成那进京赶考的书生。
身上也没多少银子,反正就住在柴房里。
一切都很普通,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少年张邦昌露出笑容,认为自己应该是躲过去的时候……
“砰砰砰……”
柴房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张邦昌顿了顿,这才喊道:“谁啊!”
“小郎君,天冷了,给你添点热水!”屋外,传来中年女声。
是这家的女主人。
张邦昌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有人找上门来了呢。
继而自嘲一笑。
他就像那丢在大海里的一根针,哪有那麽容易找?
属实是多疑了。
其实,自己也没什麽重要的。
根本没必要防贼似的防着一切。
所以,他一边起身,一边开门,一边笑道:“大娘有心了!薪钱……”
“哗啦!”
他说着,门已经打开。
然而,那还没能说完的话,彻底卡在了喉咙。
他惊愕的看着门外那有些局促不安的大娘,以及站在大娘身后三个眼神冷厉,着衣束带,踏着黑靴。
三人体型魁梧,身材高大,气场强大,配着腰刀,一看就不凡。
张邦昌虽然不知道这三人是个什麽情况。
但也知道,这绝对是宫里来的。
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皇城司。
一瞬间,他脸色大变。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转身就想跑……
“拿下!”
为首那人低喝一声,左右两旁之人瞬间上前,一脚将其踹翻。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如何能够抵挡这两个身材高大的皇城司?
别说打了,跑都跑不过。
一转眼,他就被拿下。
为首那人看了眼张邦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瞅着画像上之人,又看了看张邦昌,继而点头:“没错,带走!”
张邦昌全程都是懵的,等他被绑上之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然后大喊:“冤枉啊官爷,你们抓错人了,我是读书人,读书人啊!”
然而,谁也没有理他。
“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你们凭什麽抓我?”张邦昌又道。
张邦昌十九岁就成为进士,还是甲科及第。
此时的他,的确是秀才。
甚至,按照正常的时间线发展,两年甚至可以成为举人。
当然,不管是举人,还是秀才。
在宋朝这个大环境内,对读书人,是有很高的待遇的。
不说对他客客气气吧。
那也不至于一上来就绑他。
哪有这样的啊?
他人都傻了。
“秀才?功名?呵呵……”
那为首的家伙终于开口了,一脸轻蔑的看着张邦昌,淡淡道:“不妨告诉你,你们读书人的天,要变了!”
张邦昌一愣,然后挣扎的更剧烈了:“不是,读书人的天变了,关我什麽事?你们这般胡乱抓人,还有没有王法?”
那为首的家伙本来不想理会张邦昌这个将死之人的,可见这小子都这样了,还在那狡辩,不由冷哼一声:“抓的就是你张邦昌!”
张邦昌再次一愣,脸色变了变,继而梗着脖子道:“什麽张邦昌?你们抓错人了,我是李世杰,我有路引,就在我怀里!我是准备去省城赶考的秀才。”
为首那人嗤笑一声,只是淡淡道:“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再敢言半字,保叫你身首分离。”
张邦昌沉默了。
继而,脸色铁青。
他凝望苍穹,看着那光幕,心里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他娘的张邦昌!
你卖国,让老子被抓?
你个狗东西,简直畜生不如!
天杀的,我怎麽就这麽命苦?竟与你这畜生同名同姓啊?
这一刻,少年张邦昌,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他是丝毫不知道,其实他就是他口中那个畜生。
……
与此同时,大宋钦宗时空。
北方,金军营帐内。
张邦昌看着苍穹,不由拧起眉。
可看着周围那些金人,他又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笑容。
还好,还好!
他有先见之明,先抵达金军营帐了。
还别说,就这样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挺好的。
就是可惜了自己谋划多年,结果,因为这该死的天幕,竟满盘皆输?
“张相,还南下吗?”这时候,完颜宗望上前,不由询问道。
“收了我的钱,事没办成,你说南下不南下?”张邦昌眼神一冷,沉声道。
“唉,这可与说好的不一样!”
完颜宗望撇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那点钱,也只能打打以前的仗,现在,你都被曝光了,还南下?你朝中那些眼线,恐怕都被处理完了吧?这怎麽打?太原府现在都没攻克呢!”
“不是,宋军就那点战斗力,你们金军就一点也打不过?”张邦昌满脸的不爽。
“嘁……”
完颜宗望撇嘴:“打不打得过你心里没数?要是打得过,早占领开封城,自己当皇帝了!何必在这苦寒的北方熬着?”
张邦昌一时无言。
“有时候,是真的羡慕你们这些宋国人!明明有那麽好的环境,有那麽好的资源,钱多的花不完,粮食富足的吃不完!可你们就是喜欢内斗,如果不是你们内斗,哪有我大金的崛起?或许,西夏辽国,也早就被灭了!”完颜宗望感慨。
他是想不通。
明明有那麽好的条件,可这些人就喜欢窝里斗?
不理解!
是真的不理解。
张邦昌瞥了眼完颜宗望,淡淡道:“所以,你们是不打算南下了?”
“也不是不能南下!”
完颜宗望顿了顿,继而笑道:“得加钱!”
张邦昌面皮一抽……
“还有!”
完颜宗望眼中闪烁着火热光芒:“你要是能把神臂弩的图纸拿出来,就更好了!”
要问宋朝有什麽黑科技的话,这神臂弩绝对是其中之一。
光靠着神臂弩,那李纲,那种师中,就不止一次的击退他们的士兵。
神臂弩的威力太大了。
他早就眼馋了。
别说他了,完颜宗弼同样眼馋。
自从见识了神臂弩之后,完颜宗弼心心念念的就是复刻神臂弩。
只可惜,想要复刻,实在是太难了。
拼死打了一场胜仗,想要缴获神臂弩,结果拿起来一看,好家夥,宋军临死前,还把神臂弩给毁了。
就算真的缴获了完整的神臂弩,他们也两眼一抹黑。
光是看着那玩意简单,可真按照那个神臂弩一比一还原出来,才感觉难。
明明复刻出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果威力就是比不上原版的神臂弩。
所以,他很想要神臂弩。
只是……
张邦昌嘴角抽了抽。
神臂弩?
他要是知道神臂弩如何造的,还用得着跟完颜宗望说这麽多?
而且……
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可能给完颜宗望。
在他看来,他将来是要当皇帝的。
给点钱给金国,雇佣点兵也就够了。
给钱虽然也是资敌行为,但钱这东西,能展开贸易才叫钱,不展开贸易,那就是一堆破烂。
所以,给钱可以。
但给一些资敌的军事技术,那就不行了。
他是有野心,是卖国。
但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考量,神臂弩这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敌国掌握的。
“钱可以给,加钱无所谓!但神臂弩,本相也不知道!”
张邦昌顿了顿,忽然道:“等本相当了皇帝,少不了你们金国的好处!到时候,你想要神臂弩,也不是不行!”
“嗯?你说真的?”完颜宗望一愣,继而露出不加掩饰的欣喜。
“当然是真的!”
张邦昌一笑,只是,那眼神深处,尽是冷光。
等本相当上皇帝,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你!
是的,事到如今,他还想当皇帝。
这古往今来,就少有人能抵挡住当皇帝的诱惑的。
哪怕知道这皇帝没那麽好当。
可那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权利,还是让人流连忘返。
读书是为了什麽?
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获得权利麽?
而这天下间,权力最大的,自然就是皇帝了!
哪怕他们知道皇帝没那麽好当,当了皇帝之后,也会出现各种危险,心惊胆战。
但是,所有想当皇帝,能当皇帝的人都会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那谁谁谁当皇帝,成了傀儡,那是他没本事。
自己可与那谁谁谁不一样。
朕,必然能够掌控局面,不听话的,那就杀!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每个人都是这麽想的!
就是出于那种,我上我也行的心态。
就,很微妙!
华夏人从来不相信前车之鉴。
要不然,也不会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说法了。
……
而此时,问答空间内,秦镇再次开口了。
“之前说道,张邦昌这些人,以元佑皇后孟氏的名义,控制了朝政。”
“史书上说,张邦昌是不想当皇帝,完全是被逼无奈。”
“说是他当了皇帝之后,见百官,只称『予』不称『朕』,也不称『官家』。”
“诏令也不用敕书,而用手书!”
“里里外外,好像都在展现出他很排斥当皇帝一样。”
“然而,这个称呼,也只是一种称呼。”
“宋朝的皇帝还称『官家』呢。”
“为什麽称『官家』?”
“这个称呼,是从五代十国时候延续下来的。”
“当时政权很乱,谁都登基称帝,但他们又感觉自己与真皇帝还是有点区别,所以,就称『官家』,而不是朕。”
“但你能说这些人没有当皇帝的心思麽?”
“皇帝都当上了,还自称什麽『予』,这不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麽?”
“而且,张邦昌在登基称帝后,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分配兵卫守住都城,然后,抹除靖康年号。”
“等派人把损坏的楼槽修好之后,然后再下令,让勤王之师全都散了,同时还派人去找赵构。”
“从他一系列举动来看,他哪有不想当皇帝的意思?这都直接贴脸了,竟还有人为他辩驳,说他没有僭越之心?没有称帝之意?”
“当然,张邦昌称帝后,还进行一系列的收买人心活动,如,保全赵宋宗庙,安抚太学生,收拢人心等等。”
“但是吧,张邦昌当皇帝的过程实在是太下作了。”
“他让金人通知开封城内百姓官员等,如果不拥立张邦昌为帝,就杀了所有人。”
“就这种手段吧……真的,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你可以靠着阴谋诡计当上皇帝。”
“但是,谁服你?”
“你可以把赵宋宗室全部打包带走,但这天下间,还有个康王赵构呢,宗室不是没人了。”
“不管这赵构是什麽样的人,就算他是一坨烂泥,那人家也愿意支持赵构,而不是支持你张邦昌!”
“所以,在看清这一点之后,张邦昌也明白了,光靠他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坐稳这江山的,这才有了立孟氏为元佑皇后。”
“本来,他留着孟氏,是想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支持的,毕竟孟氏是孟子的第四十代后人!”
“当然,不是说元佑皇后就是孟子的第四十代孙,孟子的第四十代孙,有个叫孟汉卿的,是后周时期的左羽林大将军,这元佑皇后孟氏,就是这个孟汉卿的后人。”
“总之,张邦昌想要得到天下读书人的支持,但,这天下,终究还是百姓多,而且,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听他的话。”
“没办法,就只能立孟氏为元佑皇后,以赵宋宗室的名义,重新掌控朝廷。”
“但这一招,还是没什麽太大的作用,天下人还是向着赵宋的宗室,全都往康王赵构,如今的兵马大元帅那边跑。”
“张邦昌是恨不得弄死赵构。”
“这天下间,要是没有赵构,哪还有这麽多事?”
“这天下人不接受他,也只能接受他。”
“但现在有个赵构,情况又不一样了。”
“没办法,也只能拥立赵构。”
“靖康二年五月初一,他们接回了赵构,继皇帝位。”
“但是,这时候的赵构,完全就是一个傀儡,没有实权。”
“总的来说,赵构虽然知晓一些内幕,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二十岁,哪经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但凡他在外面,找个地方,登基称帝,建元,天下人全都会响应号召。”
“偏偏,他要信张邦昌。”
“当然,一开始,他也不完全相信张邦昌,张邦昌让赵构去开封,赵构死活不去。”
“现在开封,那是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他很清楚,去了,那铁定成为傀儡,于是,他死活不去开封,除非开封城内有自己人。”
“所以,他跑到了商丘应天府登基。”
“赵构以为这样就行了,也不怕张邦昌了,就算张邦昌来了,这地方是他的『地盘』,张邦昌还能掀起什麽风浪麽?”
“结果,嗯,张邦昌的确来了。”
“张邦昌肯定是想让赵构重新回到开封城的。”
“现在的开封城,绝对算得上是他的地盘。”
“但赵构死活不去。”
“这时候的赵构,介于有权与无权之间。”
“有权是因为,还有一些军权在手中,无权是因为,朝政方面,他根本说不上话,能说的上话的,就是元佑皇后,也就是孟氏,而这个孟氏嘛,又是张邦昌的傀儡。”
“这时候,张邦昌就开始想办法了,既然赵构不去开封城,那肯定得让赵构去自己的地盘才行。”
“于是乎,当天,就在江宁府,也就是江苏,后世南京地区,修建了景宁宫!”
“景宁宫,可不是什麽普普通通,随随便便的宫殿。”
“景宁宫是道教宫殿,供奉道教神祇的。”
“而这个神祇,名叫【赵玄朗】。”
“而赵玄朗还有个身份,是为轩辕黄帝,同时,也是宋太祖赵匡胤追尊的赵氏远祖,尊为宋圣祖,尊号曰:圣祖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
“所以说,这景宁宫,哪是什麽道教宫殿?这就是祖宗宗庙。”
“张邦昌在江南地区修建景宁宫,目的就是为了让赵构去江南腹地。”
“只要赵构去了,那,还是傀儡一个!”
“结果,赵构还是不去。”
“当然,也不是说赵构就真的不去了,表面上,他还得装装样子。”
“他专门制定了一个路线。”
“五月二十七:下诏,成都丶京北丶襄阳丶荆南丶江宁府及邓丶扬二州储蓄物资粮食,修筑城垒,准备接待高宗巡视。”
“路线是:成都—京北—襄阳—荆南—江宁府—邓州—扬州。”
“这路线听起来就有点扯淡。”
“他现在在商丘应天府,还要兜兜转转跑到成都去?”
“说白了,赵构这时候就是在忽悠张邦昌,目的就是为了等李纲。”
“果不其然,六月初一,李纲总算到了。”
“这下,赵构支棱起来了。”
“有李刚撑腰,赵构总算不怕了。”
“前面,还跟张邦昌客客气气。”
“又是下诏,说张邦昌临机应变,对国家有功,又是加封为太傅等等,像极了一个傀儡。”
“但李纲到了,一切都变了!”
“李纲是六月初一到的。”
“张邦昌是六月初五被贬的,降为昭化军节度副使,安置于潭州。”
“同时,拥立张邦昌称帝的那些家伙,如王时雍,也被贬到高州,还有很多人,如吴开,莫俦,李擢,孙觌等,全都被贬!”
“至此,赵构,迎来了高光时刻!”
“只是,他怎麽也没想到,打脸来的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