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月禅心院。
“慕青,我进来了!”
向远推开门,大步走入,三秒钟后,面无表情退出,礼貌将房门带上。
大中午的,洗哪门子澡,还不关里屋的门,安的什么心?
说,是不是知道师叔要来,故意埋伏师叔!
向远在屋外站了片刻,暗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自从白月居士飞升后,季慕青的野心一天比一天猖狂。
今天她敢大中午洗澡,明天她敢干什么,向远都不敢想。
片刻后,屋内窸窸窣窣的衣物声穿戴整齐,向远这才推门走了进去,一脸笑容道:“慕青,我刚来,没打扰你吧?”
季慕青长发未干,湿哒哒披在肩上,听向远刻意无比的谎言,心头小鹿乱撞,埋怨师叔推门就进,不给她回话的机会。
转而一想,师父以前也这个待遇,脸色更红了。
她小声道:“师叔,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半个月之后吗?”
一听这话,向远悬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了。
蓝星界和乾渊界时间流速不同,蓝星界的两个月,在乾渊界只是一眨眼,对应降龙界,他刚刚才和季慕青道别。
妙啊!
向远心下欢喜,绷着脸道:“师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倒是你,大白天洗哪门子澡,不会等到晚上吗,万一被色鬼偷看了怎么办?”
刚刚修炼结束,满身是汗,衣服都粘住了,所以才清洗一下换身干净衣物。
而且,山上没有色鬼!
季慕青一脸笃定,师叔是师父实名认证的废物,她对此深以为然。
“总觉得你在想一些很冒犯师叔的事情……”
向远撇撇嘴,不和她一般见识,转而道:“怎么样,现在修行如何?”
“师叔,你前脚刚走。”
“那也有一会儿了,你洗澡的时候呢,就没有点感悟吗?”
向远理不直气也壮,见季慕青低头不说话,摆出好为人师的丑恶嘴脸,训斥其悟性太差,洗澡都没能感悟:“师叔我洗澡的时候,观流水,识上善,不知领悟了多少天地法理,怎么到了你这里,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季慕青低头听着,等向远说完了,才倒了一杯茶递上去。
师叔说了这么多,一定口渴了。
“对了,上次……就是刚刚,咱们聊到哪了,你说还有半个月时间就能飞升,是不是?”向远接过茶杯。
“嗯。”
“太慢了,你坐下,我再给你加个速。”
向远将季慕青按在坐榻上,盘膝坐于对方身后,指甲挑破食指,将血药滴入瓷瓶,而后递给季慕青让她服下。
直接上手就算了,向远对自己的药性心知肚明,季慕青含住了肯定不撒口。
季慕青一如往常,向远让她喝什么,她就喝什么,问都不问一口饮下。
血药入口,腾腾热气散开,瞬间蒸干湿漉长发和衣衫,季慕青还没来得及运功,恐怖的药力便如火山爆发,顷刻填满四肢百骸。
“师叔?!”
季慕青五脏六腑仿佛火烧,吓得小脸煞白。
要遭,药力升级,她受不了!
见季慕青红温,秒变蒸汽姬,向远急忙运功助其消化药力,双手贴上后背,真气涌入,引导暴走的药力缓缓温和下来。
对向远而言,无相印法驯化后的药力温和乖巧,对季慕青不然,她的肉身尚未反后归先,机缘来得过于凶险。
向远暗自后怕,幸亏季慕青服用血药的时候有他在旁压阵,否则好端端的师侄当场烧死,罪过可就大了。
他不敢多想,真气游走季慕青体内,先至小周天,而后大周天循环,将被药力破坏的气穴挨个梳理一遍,重塑大周天三百六十五处气穴。
半个时辰后,季慕青香汗淋漓,澡白洗了,向远也累到够呛,此间凶险,差点没法向白月居士交代。
季慕青瘫倒在向远怀中,看着敬仰思慕的师叔近在眼前,眸中水汽流转,体内腾起另一股热气,手脚不听使唤自己动了起来。
向远拍开脸上的手,将季慕青扶好坐稳,心有余悸道:“师叔新得大药,险些害了你,是我莽撞了。”
季慕青没听到,一脸爱慕之色,全无遮掩。
向远也没看到,迫不及待道:“如何,瓶颈是否已经打通,何时迎来飞升?”
季慕青叹了口气,闭目感应了一番,皱眉道:“三天之后便可飞升……”
三天。
向远点点头,也好,他许诺过整个净月禅心院一起飞升,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眼下大药升级,水里掺点药,分发门人,他再在旁辅助,便可高枕无忧。
因为个人底蕴沉淀不同,不可能在三天后创下净月禅心院全员飞升的壮举,但也好过她们蹉跎一生,至死也无法踏过先天。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季慕青一个大喘气,续上后半句话:“也可能三五年之后。”
你丫逗我呢!
“此言何意,为何前后悬殊?”
向远眉目不善,季慕青长了本事,翅膀硬了,连师叔都敢戏弄。
好好好,今天就让你知道,师叔的戒尺可不会只打手心和脑袋!
季慕青低下头,小声道:“心存留恋,放不下。”
这词儿熟,好像在哪听过。
向远嘴角微抽,白月居士和季慕青是他见过相似度最高的一对师徒,师父什么样,徒弟就什么样,台词都大差不大。
如料不差,接下来就是那句话了!
果不其然,季慕青等了一会儿,见向远一言不发,始终不予回应,缓缓抬首,轻蔑看了他一眼。
“废物!”
“没错,我是废物。”
向远双手叉腰,脸上还有几分得意,只要坦然接受自己是个废物,他就是无敌的。
当然,也和这句话白月居士说过一遍有关。
从季慕青口中说出来,向远听了不仅不恼,还有些想笑。
就废物了,你奈我何!
季慕青算到了开头,但没算到结尾,鼓足的勇气瞬间泄去,不知所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如何,现在还心存留恋吗?”向远笑着问道。
“有。”
季慕青垂头丧气:“师叔,你一直催着我飞升,而且师父也在你的帮助下飞升了……”
“你想说什么?”
“如果师叔你不飞升了怎么办?”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一直催着你飞升,而是你不飞升,我就蹭不到?
向远瞪大眼睛:“师叔我飞不飞升,自有定计,用不着你操心,你飞你自己的就好了,兴许我心有所感,在你飞升的那一天会与你同行。”
“可是,可师父还在上面等你呢!”
季慕青怯生生看了向远一眼,有点做贼心虚,也有些找到了借口的理直气壮:“师父走得早,她让我接过院主之位,而不是师叔,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要替师父照看师叔,你要是不飞升,那我也不走。”
你那是为你师父考虑吗,呸,你是馋你师叔的身子,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听季慕青言不由衷的话,向远也不惯着,起身跳下坐榻:“原来是我耽搁了慕青飞升,你不早说,既如此,我现在就去飞升。”
言罢,扭头就走。
心头默数一二三。
“等一下。”
还没数到二,季慕青就跟着跳下坐榻,上前拦住向远,支支吾吾,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说吧,这没外人,究竟有什么心结放不下,不愿迈出那一步?”
“飞升之后,师叔找到师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疼我了……”季慕青小声嘀咕,心思不正,不敢直视向远正义的双眼。
“这样啊,那确实有些麻烦。”
向远揉了揉太阳穴,暗道又是英俊害了他,明明从未招惹过季慕青,偶尔出言调戏也只是找乐子。
等会儿,好像破案了。
季慕青依旧低着头,话已出口,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明心思:“我知道师叔只喜欢师父,我也很高兴,并没有奢望什么,只是……希望师叔也关心一下我,如果师叔答应,我应该就能飞升了。”
这话私下说说就行,千万别让你是师父听到,不然打断你这双骑师蔑祖的腿。
向远心头吐槽,表示问题不大,爽快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就这,慕青你放心好了,师叔可以元神立誓,飞升上界之后绝对不会眼里只有你师父。”
季慕青没说话,拿了白月居士的剧本,不要什么誓言,只要一个凭证。
上一次,向远让白月居士把头发盘了起来,磨磨蹭蹭险些闹出人命官司,这次明显收敛了很多,抬手挑起季慕青的下巴,见其目光闪躲,面颊飞红,暗道一声废物。
你刚刚不是很勇嘛!
“慕青,闭上眼睛。”
“哦。”
季慕青如蒙大赦,急忙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屏住呼吸,心跳疯狂加速。
向远抬手,五指并作鸟喙,轻轻在其额头一点。
先把人骗去飞升,剩下的日后再说!
季慕青身躯一僵,内心的欢喜无以言表,睁眼再看向远似笑非笑的面孔,当即羞红了整张面孔。
师叔亲我了!
“这个凭证如何,这下放心了吧?”
向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告诉季慕青,得此凭证,飞升上界之后,他向某人若不理不睬,可去白月居士那边告状。
届时一拍两散,姓向的因为不肯左拥右抱,既失了师侄,也失了师姐。
“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打算拆散你和师父,不会告状……”季慕青小声辩解。
知道,你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还有,既然没这个心思就把嘴角压一压,太好孝了。
“慕青,问你话呢,现在放心了吧?”
“还,还差一点。”
季慕青鼓足勇气,上前双手抱住向远,闭目微微昂首,大气不敢喘一下。
直球,直接带球撞人!
向远眼角一抽,没记错的话,季慕青现在是出家人,法号白心,他叫习惯了名字才一直没改口。
有失体统,应该学学你师父,知道自己心思不净就及时切割。
“慕青,这是最后一次了!”
“嗯。”
季慕青闭目等待,察觉嘴唇上轻轻一点,似有无穷魔力席卷全身,将她的力气全部抽走,又恍若腾云驾雾,脚下半点借力也无,不由得紧紧抱住向远。
颇为不俗的压迫感让向远心思一荡,心善,见不得孤立无助,抬手拦住纤腰勾在怀中。
好细的腰,如她师父一般。
一炷香后,两人盘膝于坐榻,季慕青眸中全是爱慕,得了凭证,吃人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再不走,待会儿肯定要盘发。
“慕青,师叔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无法飞升了,原来我心里……你明白就好,我这里就不点破了。”
向远一脸柔情,张口就来,骗得季慕青团团乱转:“心有所感,三天后必然与你同飞上界,净月禅心院的杂事我来处理,你安心等待飞天便可,记得,抽个空把院主的位子传下去。”
“师叔言之有理,是该还俗了。”
谁跟你说这个了!
向远暗道罪孽深重,继续道:“其实传不传都行,这三天时间,我来想办法帮她们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