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葡萄身后的灯光忽然暗淡，妈妈神色恹恹，目光不明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她干巴巴地说:“我只是担心你，我见到你平安无事就好。”
红墨水，怎么会有血腥味。
儿子既然说是红墨水，那就是红墨水。
冰葡萄见眼前的母亲神色不好，他有些后悔说话太重。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送别母亲，关上房门，冰葡萄脱掉上衣，胸膛上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伤口已经不往外流血，但胸口的位置，从前往后已经刺穿，按理说活不下来。
冰葡萄确实没活下来，他已经死了。
如今待在他身体里的魂魄是千年前被冰葡萄抢夺轮回资格的鬼魂。
千年前，冰葡萄抢了他的人生。
千年后，他抢了冰葡萄的人生，以后他会代替冰葡萄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冰葡萄本身，已经消散于这个世界。
苏凝掐指算到冰葡萄的结局，她无声感慨，命运弄人。
直播还在继续，苏凝发送第三个福袋。
［今晚最后一个福袋，希望是我。］
［死手，快抢，快抢，快抢啊！！！］
［此时此刻，真希望自己有三头六臂，抢福袋的胜算大一些。］
［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我抢到福袋。］
［我已经不抱希望抢到福袋了，你们看看右上角的人数，我不相信我会是百万加之一的幸运儿。］
在众人的期待中，今夜最后一个福袋已经揭秘。
苏凝嗓音很淡，“抢到福袋的是小灿。”
如大家意料的一样，最后一福袋还是没轮到他们。
但他们已经不那么在意没抢到福袋，他们更在意小灿遇到了什么难题。
天天观看直播，他们的胃口被养大了，普通的事件已经不能吸引他们。
他们更喜欢鬼啊妖啊的，反正不是他们遇到鬼，他们不嫌事大，反而希望遇到的鬼怪越奇怪越好。
小灿连线苏凝，他苦哈哈的付卦金。
他跟网友一样，看热闹不嫌事大，如今轮到他。
他只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让你看热闹，这下好了吧，真有事情找到自己了，活该。
手机屏幕被一分为二，他的黑眼圈极重，比哪吒的黑眼圈还重。
现在晚上十一点钟，他一双眼睛充满紧张的情绪，时不时的看一下墙壁。
小灿是个年轻小伙，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杂念。
他大概二十四岁，额前细碎的短发半遮住他的眼睛。
苏凝眸光微动，小灿的身上泛着死气。
不过不是他自身的死气，而是跟死人接触，所沾染的死气。
“你好，你有什么事情吗？”
小灿吞了下口水，他的目光又不自觉的看向墙壁。
［墙上有什么，你一直看。］
［哦吼，难道墙上涂着死人的骨灰？］
［也有可能墙壁之间有死人的尸体。］
［或者墙上有一幅画，画中藏着一个女鬼。］
……
网友们脑洞大开，随意发表自己的猜测，他们更倾向于小灿遇了鬼。
虽然苏凝直播间有些案件有鬼，有些案件有妖，甚至有些案件接近人间的普通案件，但他们就是有一种直觉。
小灿百分百遇到了鬼。
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鬼？
小灿呼吸声加重，他眉头紧皱，仿佛遇到了要命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说:“大师，我怀疑，我遇鬼了。”
网友们并不意外小灿遇到了鬼。
很正常，能抢到连线的人，大部分都遇到了鬼。
［让我来猜一猜，遇到鬼，要么寻仇，要么是前世作孽被鬼缠上，或者纯纯你自己倒霉，被鬼缠上。］
［咋说呢，你们看他的眼神，单纯，没有一点杂念，我不相信他做坏事被鬼缠上。］
［哈哈，小灿单纯的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苏凝抿口水，问道:“你怎么知道你遇见了鬼？”
小灿神色纠结，他在考虑怎么说。
过了会，他说:“我今年研究生毕业，改论文改的头疼。”
“为了论文，我过年没回家，在学校周围找了个小区居住。”
网友明白改论文多痛苦，过不了论文，毕不了业。
［同一个世界上，有一个跟我同病相怜的人，兄弟啊！］
［难怪他的眼神清澈，原来他还没出社会，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你住的地方是出租屋，众所周知，出租屋，租客混杂，谁都不知道上任租客在房子里做了什么。］
［出租屋的话，出现命案，也不奇怪，遇见鬼，很正常。］
小灿看到弹幕，他轻叹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接着说:“小区的安保设施不严，有很多外来人进入。”
“小区住户基本都是租客，业主很少，一过年，小区里的人都回家了，很少有人在出租屋里过年。”
“我隔壁住着一对姐妹，云艺和云朵，姐姐跟我一个学校的大二学妹，她的妹妹智力有些问题，因为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我们见面会简单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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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是会抓住重点的。
［姐妹？人少？她们遇到了危险？］
小灿胸膛砰砰跳，他捂住心口，说:“我们有时候会遇到，同乘电梯，我们就聊聊天。”
“我才知道，云艺的父母在她高三的时候意外去世，他们留下一笔钱和一个智力低下的妹妹。”
“云艺带着云朵上大学，她在大学附近租房子当家，她好照顾妹妹。”
［你小子是不是喜欢云艺？］
［瞧瞧，说鬼说到云艺身上，还同乘电梯聊天，现在的人，恨不得不说话，谁会跟同一个学校的人聊天。］
小灿眼看着网友朝着诡异的方向思考。
他拼命地摇头，语气认真地说:“你们不要乱说，我只是看她们没父母，很可怜，对她们有怜悯之心。”
“过年的时候，她们邀请我去她家一起吃饭，我不好意思拒绝，跟她们吃了顿饭。”
“但是，你们别误会，我跟她们只是朋友关系，在陌生的城市，能有认识的人，很值得珍惜。”
似乎想到什么，他的情绪低迷，甚至有些怒火。
苏凝耐心地听小灿说话，小灿遇到的鬼，大概是云艺或云朵。
小灿双手紧握，双手指甲掐烂手掌，他似乎察觉不到疼。
“年初二，我家人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孤独，来找我，我跟他们出去吃团圆饭，没在家。”
“吃过饭，他们乘坐飞机离开，我回到出租屋。”
“非常平静的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出租屋，但我莫名的慌张。”
“就在我打开大门的时候，我听到隔壁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姐妹二人肯定出事了。］
［加一。］
小灿嘴唇都要咬破了，他愤恨地说:“我敲隔壁的门，里面没有反应，我担心两姐妹在家遇到危险，我就拼命的呼喊，砸门。”
“房间里明明有声音，可是却不回答我，肯定有古怪。”
“我急匆匆跑下去找监控大叔，我想调走廊的监控，但是大叔说监控不能查看，他保证小区很安全，两姐妹不会遇到危险。”
“我担心云艺和云朵受到伤害，没时间跟他扯皮，我又跑回去，拿工具撬锁。”
“我刚把工具插进去，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个戴着头套的男人一把抓我进去，捂住我的嘴巴。”
小灿犹豫片刻，直接忽略姐妹的遭遇。
“房间里有三个大汉，他们都戴了头套，茶几上的鲜花连同花瓶，一起掉到地上，我听到破碎的声音，就是花瓶碎掉的声音，房间一片狼藉。”
“我想质问他们想做什么，想让他们放开我，但我敌不过他们，我被他们用电棍电昏。”
“等我醒来，房间已经恢复成一尘不染，云艺面色正常地说房间进小偷了，连累他被小偷伤到。”
“我问她们有没有事，云艺说她们当时不在家，她们去超市囤零食了。”
小灿又看了眼墙壁，这次网友已经明白小灿看的不是墙壁，而是隔壁。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她们不在家，那么巧？］
［我倒是希望她们不在家，她们出去买零食，比待在出租屋被男人控制强。］
［天呐，这个世界竟然有小偷进屋抢劫！］
［楼上的，你生活在乌托邦世界吗？世界上什么没有？］
［我没遇到小偷，也没见过入室抢劫，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只要有人敢抢，就一定会被找到。］
［话虽如此，但监控也有视角盲区，抓坏人也需要成本，世界上那么多失踪人口，这就说明监控不能阻止犯罪。］
小灿跟网友想得一样，“其实，我更希望她们不在家。”
“可是，房间挣扎的痕迹，我能看出来。”
如果她们不在家，小偷没必要把房间弄得杂乱无章。
小灿:“起初，我把云艺的话当真了，我以为她们很幸运，坏人进屋的时候，她们不在家。”
苏凝眸光复杂，“你发现了什么？”
小灿握紧双拳，语气中难掩悔意。
“我太没用了，都怪我。”
“过了三天，我改论文改到深夜，腰酸脖子疼，我就下楼走走，放松放松。”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灯光昏暗，我散一会步回来，正好经过监控室。”
“我想到我来查监控，大叔不让我查，我不知不觉，脚步朝着监控室去。”
“监控室的门没关紧，我甚至闻到了血腥味，我紧张地握紧门把手，想推门进去。”
“云艺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她喊我一起回去，我看着监控室，又看了看云艺，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就放弃进入监控室。”
小灿缓口气，继续说:“第二天一早，警察敲响我的门，说监控室的大叔昨晚被人杀了。”
“我昨晚经过监控室，并且门把手上面有我的指纹。”
“我被带回去调查，他们照例询问我一些问题，我老老实实一一回答。”
“警察记录的手停顿下，说他们在监控里只看到了我一个人站在监控室犹豫进不进不去，他们没发现云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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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怀疑小灿当时已经发现监控大叔已经死了。
“监控大叔的死亡时间正是我站在监控室门前的时间，我当时真的没发现他已经死了。”
“如果我发现他死了，我一定，一定会报警。”
苏凝问道:“你知道监控大叔怎么死的吗？”
小灿脑子里浮现警方给他看的照片，他脸色惨白地点头。
“我看到了照片，他的四肢被肢解，眼睛被挖出来踩碎，他的生殖器官也被割掉，丢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他自从看到死亡照片，他晚上经常做噩梦。
苏凝言简意赅，“看样子是寻仇。”
小灿点头同意，“警方也说是寻仇。”
“之后，警方又来找我，说监控大叔有一个团伙，专门入室抢劫，这个团伙一共六个人。”
“其中，三个人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惨死。”
“警方找到他们自己拍的犯罪视频，最后一个视频是……我的隔壁。”
网友们保持沉默，他们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小灿又看向墙壁，他的眼睛被泪水糊住，“视频里，云艺已经死了。”
［唉，早该猜到的，他遇到的鬼不是云艺就是云朵。］
［智力缺陷的妹妹，没了姐姐，她该怎么办。］
［真希望事情像小灿看到的那样，两姐妹没在家，没有遇害。］
［难道只有我害怕一个已死的人，本该成为一具不能动的尸体，却能走能动？］
小灿呼吸急促，“我亲眼看到视频里云艺被划破大动脉而死，可是我这几天，每天都能遇到云艺，她会走路，会说话，会笑。”
“大师，你说，一具尸体，为什么像活人一样，能动，有思想？”
已死之人像活人一样？
苏凝缓缓开口道:“鬼气浓郁的鬼，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出现；或者，像茅山派一样，死人变成僵尸，尸体也会像正常人一样。”
“不过，云艺是新死的鬼魂，她的鬼力不足，应该不足以支撑她长时间出现在人面前。”
她见小灿有些紧张不安，问道:“你害怕？”
小灿老实说:“有一点点害怕，毕竟她已经死了。”
“但我更担心云艺和云朵的遭遇，如果云艺遇害了，云朵以后该怎么办？”
他的视线又看向墙壁。
苏凝直言道:“你不用看了，你的隔壁有人，你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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