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眼前之人的冲动。
他别过脸,看向窗外的夜色,低声道:“陛下,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请相信,您并不是孤身一人。”
恰在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是青禾。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沈清秋依偎在宋墨肩头,眼中一阵心疼。
“陛下,”青禾唤了一声,随后轻声责备道,“喝成这样,若是被那几位大人看到,又要说闲话了。”
宋墨扶起沈清秋,朝青禾点了点头示意,青禾迈步上前,轻柔地接过沈清秋。
沈清秋此刻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另一片温柔的包容,她轻声对青禾低语:“这宫墙之内,有几人能懂得我的心思啊……”
“主子若是有需要,随时吩咐便是。”青禾语调温柔,眼神却坚定。
她扶住沈清秋,轻巧地将她引向门外。
临走时,沈清秋仿佛忆起了什么,回头对宋墨勉强牵动嘴角,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勿忘。”
宋墨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复杂。
他们共同的目标不曾改变,但眼下这条路似乎愈发曲折。
而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沈清秋那转瞬即逝的笑颜,和她背后日益显露的坚强与脆弱。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斑驳的影子,映得人心烦意乱。
宋云几乎一夜未眠,他的脑海中充斥着种种不安的念头。
最终,他决定去见父亲。
宋云面色凝重地站在大牢门口,守卫虽然犹豫了一会儿,但见他是安远侯的小公子,也只得放行。
大牢里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宋云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
他跟随守卫穿过几条走廊,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宋天临。
宋天临显然憔悴了许多,但在看到宋云时,他的眼中依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欣慰。
然而,当宋云开口时,那些微弱的光芒骤然消失,只剩下沉重的沉默。
“父亲,”宋云努力压下心头的焦虑,语气急切,“现在外面都在传您与匈奴勾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宋天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年轻的宋云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险境,而他无法解答宋云的问题。
良久,他才终于开口:“云儿,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该了解的。”
这语调让宋云心中更加惶恐,“不,父亲,我已经不小了,这些事我有权知道!无论如何,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受罪。”
宋天临沉默不语,神情不改,使得宋云更加焦灼。
他突然间想到一个办法,下定决心般地望向宋天临:“如果您联系匈奴的方法可以给我,那我去找他们,为您寻求庇护……”
宋天临心头一震,望着宋云坚定又焦急的眼神,他明白自己不能再保持缄默。
然而,他知道自己每一个决定都可能会将宋云拖入更深的泥潭。
“不行,云儿,这不行。”宋天临语气沉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宋云不甘地追问,“只要能救您,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两父子面对面沉默无言,空气中弥漫着无数未解之问与无可奈何的沉重。
就在那一刻,宋云恍然感到,自己与父亲之间存在的鸿沟,竟如此深邃且无法逾越。
宋天临缓缓低下头,声音异常沙哑,“云儿,记得,守住你自己便好。我相信,总会有出路的。”
宋云虽有千言万语,却被这简单的一句堵在了喉间。
宋云眼中的怒火愈燃愈旺,他无法理解父亲为何甘心受困于这困境中。
“父亲,你为女帝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她却如此待你,难道让匈奴救您出这泥沼不是一个办法吗?”宋云不解地问。
宋天临的目光依旧深邃,他看着这个一直以来备受宠爱的儿子,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云儿,你以为我不愿意吗?”
宋天临苦笑着摇头,“这天下看似稳定,实则外患不绝,内忧不断。匈奴或许能一时替我解难,却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宋云眉头紧锁,仍然不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可是父亲,您难道愿意这样继续被压制?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反了女帝,夺取属于我们的权力!”
沉默片刻后,宋天临叹了口气,他知道宋云年轻气盛,无法看透局势的复杂,也无法体会其中的隐忍和等待的重要性。
“云儿,这并不是一句‘反了她’就能解决的问题。真正的力量不仅在于权位,更在于掌控全局,那是我们还无法企及的。”
宋云依旧不甘心,他一向在父亲面前无所不能,如今却无比无奈。
“父亲,如果……如果大哥回来,他一定能帮我们,”他尝试着说。
宋天临没有回应,宋墨的成长与飞速崛起在他心中既是欣慰,也是隐痛。
他对宋墨的感情复杂而矛盾,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个长子都没有过多的管教,甚至认为他太过于不学无术,一直以来都是让他在自生自灭,如今才知道宋墨的才华,早已悔不当初。
这时,宋天临的神情一变,他轻轻地摇头:“云儿,总会有出路的。只是在我们发现它之前,你必须学会看清眼前的路,选择得失。”
两人之间的沉默再次无声地延续,笼罩着整间屋子。
宋云看着父亲,一腔孤勇无处诉说。
他一生被期望环绕,而此刻,他意识到一些事情,他未曾思考的深邃、复杂。
远处,厚重的云层似乎压得更低,风在窗外无声地刮过,拂动帘幔如同在隐藏一场正在酝酿的变化。
而屋内,宋云静静地站在父亲身旁,心绪如乱麻,他知道,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
他咬牙点了点头,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沉闷,转身离开了冷清的大牢,满心都是不甘与无奈。
离开大牢后,宋云漫无目的地走在皇城的街道上,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父亲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