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石蒜连花茎都是黑色的，望曦眨了眨眼，整个冥域进入透视状态，土地山川瞬间变成半透明状态，她看见石蒜的根部深深没入地下，全都朝着地下河道的位置过去，就算是离河道稍远一点的花，它的根部也都绕了一大圈后连接上河底。

    石蒜的黑色根部互相缠绕，形成一张巨大的渔网，兜住了渡河的外围。

    渡河的河道有窄有宽，也有深有浅，黑色的花根会根据河道实际同步拓宽或者收紧，无数的花根牢牢把控着那条看不到尽头的河道。

    既是禁锢，也是摇篮。

    望曦放眼望去，视线中能看到的那一截河流边缘全是一片黑色花朵，石蒜开花时并没有叶子，花海黑压压一片铺满了河岸，就算河流流向空中，那些漆黑的花也并没有消失，而是全部进入河水当中，如同河灯一样漂浮在竖直的河水中。

    即使黑花长在河水中，根部也还是自动延伸到河流底下形成兜住河水的网络。

    望曦又眨了一次眼睛，原本全部半透明的三维立体图像重新变回冥域正常的样子。

    冥域里原本有大片的沙漠，自从成功连接到第一个小位面后，沙漠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大量各色植物从吸收并捣碎记忆碎片的“培养皿”旁边环绕生长，并逐渐辐射到外面。

    每一个培养皿都融合了大量的记忆碎片，形成了独特的足以扭曲空间的强烈磁场，自然也吸引了周围的大量游荡能量，因此各色植物其实全是能量集合体，不同属性的能量聚合形成的植物外形各不相同。

    因为本质不是生灵，这些植物们完全不需要遵循任何生长规律，如果凑近仔细看的话，有不少小花或藤蔓其实是直接从旁边植物的肢干或根茎位置长出，咋一看就像是嫁接后的杂交品。

    当然，大片的植物丛中，也有少量类似动物外形的能量体，多是虫子或小动物的外形。就在望曦观察其中一处“培养皿”时，一条翠绿的，背上结了一点红色果子的千足虫从植物中爬出，身体一弓弹射上天，像风筝一样飘了起来，朝着远处“飞”去。

    而另一侧的草丛中，一具身高不足五厘米的黑色骷髅推开比它还高的杂草走了出来，将一只停在远处不动的蜂鸟外形的鸟类慢慢拖回草丛当中。

    望曦：......

    怪诞中带着点符合冥域的风格。

    但这并不是最让望曦觉得惊讶的地方。

    无论河水如何变化，河道是否加固，培养皿的磁场是不是更加厉害，培养皿周围是不是有奇奇怪怪的衍生体，这都是上次她来时已经见到了，或者至少有大概猜测的情况。

    真正让她惊讶的，其实还是在冥域中心。

    在那里，有一道被这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河道围绕在中间的巨大影子。

    ——那是一片城市的虚影。

    “怎么可能？”

    望曦恍惚一阵，她从衣服口袋里面拎出古月。

    “前面那玩意是真的吗？该不是海市蜃楼吧？”

    这里好歹曾经是沙漠呢，海市蜃楼好歹也算是沙漠场景特有的隐藏盲盒，说不定......

    “不是，那是雏城。”古月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现成的例子：“还记得你在木偶庄园副本后得到的庄园图纸吧，雏城就和图纸意思差不多，不过没有图纸这么精细，雏城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相当于城市分布规划图，但建筑的外形是由建造者自己定的——比如说，雏城会规定某个地方只能放置轮回池，那个地方就不能建设其他东西，不过形成的轮回池长什么样，雏城是不会管的。”

    ？

    望曦心中好奇，直接传送到那城市虚影边缘。

    渡河在雏城正中的天上流淌下来，汇入城市虚影最高点，然后顺着城市虚影中那看着像是建筑之间的缝隙的位置，或垂直从上至下穿行，或在半空汇聚成湖，或落到地面形成护城河，渡河河道在城中左穿右插的，竟然大概地勾出了部分建筑的轮廓范围。

    整座雏城全是一片半透光的立体黑影，望曦靠近雏城边缘时，能稍微感觉到黑影边缘冒出的阵阵冷气。

    连她都能感觉到冷意，如果是其他灵魂体在无防护状态靠近这里，估计会被直接压成灰烬。

    望曦伸出手去，手掌碰到了雏城边缘——她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块具有弹性的布丁。

    即使被称为雏城，即使里面连最基本的建筑都还没有设置，但雏城的存在，说明冥域的运行已经在步入正轨的前提下，也进一步地开启了衍化。

    冥域不是生灵位面，注定不会衍化生命，但需要时刻回收其他位面的灵魂体进行灵魂净化，从而得到记忆碎片，所以冥域需要常驻的管理者......这数量甚至还不会少。

    任何冥域，都会拥有容纳管理者的“城市”，这类被冥域衍化形成，只允许灵体长驻的地方，有许多种叫法：地狱，幽都，阴界......但如果再细致研究一下，从城市功能来说，倒有点像是酆都。

    这里未来是管理者的驻扎地。现在望曦手上的渡河还只能被动运输来自连通世界的灵魂体进入冥域，暂时没有灵魂分类的功能，只能一股脑地将所有灵魂体全部运到各处灵魂净化器里面，再将已经剥离记忆的纯净灵魂送入轮回池，返还原世界。

    灵魂体之间分类标准繁多，包括功德、罪孽、血气、因果、强弱、记忆完整成都等等十来个因素，成熟的渡河大多可以在运送灵魂体的过程中就分好类，无功无过的一般情绪平和，记忆剥离也比较轻松，可以直接送到灵魂净化器里面。

    部分身负血气而且杀气太大的，要不是杀人者要不是怨灵，记忆剥离都会比较难，所以会先送去酆都内强行净化再剥离记忆。

    而对于因为救过人或者对世界有贡献的灵魂体，一般身上都有位面祝福，渡河自然也愿意稍微优待，部分灵魂体甚至可以暂缓剥离记忆，成为幽都住客。

    望曦心中兴奋，她手上的冥域总算不再只是一个预备役“胚子”，而是脱胎换骨成新冥域。这么想来，作为冥域的烙印者，也是冥域变化的最先受益者，充当她“心脏”的石蒜自然也能第一时间受到来自冥域的反馈，开花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继临时仓库和灵体清除器这两个作用之后，冥域近期的工作也培养了足够的规则碎片来喂养轮回规则，因此，轮回规则在今天正式达到质变，渡河带着冥域冲破了临界线，建立了雏城。

    从此之后，只要不遇到外力猛击，冥域不会再有自行崩溃的危险。

    而冥域在“转正”之后，反馈给望曦的，不仅仅只是让她的“心脏”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