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宁雨欣也知道了为什么那些村民们从不会因为外来者感到惊讶。
因为进入到这个世界的人不管多神通广大,他们的底细都是会被这个“世界”知晓的。
而阿梨,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甚至是主体。
所以世界知,她知。
而她知道,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转化成为这个世界的人的共识。
大祭司自觉自已才是这世界里最清醒的那个人。
但很有可能,这个世界早就已经经过了许多个所谓的“百年”,那些以百年为单位经过的时光,对世界本身来说并没有经过那么长的时间。
因为那棵立在院子里的树,“看见”的明显不是这个轮回的阿梨和桃花。
宁雨欣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这么离谱的事,她也只在一些野史里当故事见到过。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被自已给遇上了。
阿梨茫然地看了一圈。
她并非为自已的处境而感到茫然。
相反的,她无比清楚发生了什么。
从自已进入山神庙过后,意识就陷入了某种朦胧里,好像隔着一层薄雾被人给操控了一样。
她感受到了自已的一部分在被撕扯着。
然而现在,她在那神不思蜀时候的记忆一下子全都回来了。
大祭司的真面目、宁雨欣和他的约定、脚下的阵法以及……世界的真相。
每一个放在以往都是能让她吃惊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的事情,但眼下,她却提不起一点相关的情绪。
好像冥冥中,她本就应该知道这些事。
她像一个一直沉睡在寒冰中冬眠的动物,如今冰壳碎了,她被迫醒过来,却不知道自已该做什么,为什么醒来,又是怎么睡过去的。
巨大的茫然在一瞬间吞噬了她。
忽然。
她眼睫微微一动。
循着一点格外熟悉的气息看了过去。
恰好对上了宁雨欣的目光。
阿梨问:“你是谁?”
宁雨欣眨眨眼睛。
真稀奇。
她还以为对阿梨来说她早就暴露身份了呢。
“咳咳咳!”
“哎呀你俩别说话了!”
虽然阿梨死而复生的确是令人振奋,那个大祭司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已消融,但是阵法没停,宁雨欣身上的血仍旧在流。
他着急道:“快想想办法把这个停下来啊!”
阿梨看了一眼宁雨欣身下的阵法,摇了摇头:“摇篮阵停不下来了,一旦开始,只能运行到时空裂缝打开。”
陆家杰脸色一白:“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宁雨欣叹了口气。
她心里的确是还存着一点希望,阿梨觉醒后可能会帮上忙,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阵法和构建这个世界的底层力量是同一级别。
阿梨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但最初建造这个秘境的人不是她。
宁雨欣笑了笑。
勉强提起力气道:“摇篮阵?这名字特别,谁起的?”
阿梨认认真真地想了想。
然后再次摇头:“不记得了,但是那个人是个好人。”
顿了顿。
她站起身,朝着躺在角落里的桃花走去。
推了几下。
“醒醒,醒醒。”
半空之中,正在努力抓取着力量的大祭司忽然感觉身体里一阵虚弱。
最开始吸收的桃花的灵魂力量不受他控制地飞走了。
“不!!!”
大祭司此刻总算是回过味来了,他用残余的力量狠狠瞪向宁雨欣:“你设计我!”
宁雨欣不置可否。
她干脆闭上眼睛,任由阵法从自已身上抽取着需要的力量:“大祭司,有句话说得好,害人者人恒害之,咱就是说,大家都不是什么清纯白莲花,这个时候就不要小孩一样无理取闹了吧。”
大祭司充耳不闻。
他周身的黑气弱了不少,整个人——哦不,整个魂都处于飘摇无依的状态。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时空裂缝里吹进来的风给吹散。
他喃喃道:“如果我不把阿梨的灵魂吞下去,她就不会觉醒意识,等我杀了她,没了依着的躯体,世界也会坍塌,根本就不需要这个阵法,我早就自由了!是你,是你!”
“什么?”
陆家杰睁大眼睛:“他说的是真的吗?”
宁雨欣没说话——没那个力气了。
大祭司还在喋喋不休,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愧是预言中的神女啊,宁愿牺牲自已也不想多杀个人?好,好,这次是我输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依旧能出去,我还没彻底消亡,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宁雨欣闭眼不谈。
仿佛人已经晕过去了似的。
陆家杰实在忍不住要走过去察看,结果刚往前一步,就被迎面而来的罡风给吹开了。
“宁雨欣!你醒醒!”
“她还活着。”
阿梨忽然开口。
她手上闪着朦胧的蓝光。
在她手上,桃花的脸色迅速转好,渐渐有了血色。
缓缓的,她睁开了眼睛。
一眼看见阿梨的时候,她先是茫然,随后猛地一挣扎,从阿梨怀里挣脱了出来,几步跑到了角落里——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兽。
“你,你们,你们都是什么怪物?!”
桃花的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
关于大祭司是怎么将她“吃下”,浑浑噩噩中又看见了阿梨。
在她的视野中,阿梨整个人都“融化”了,无数碎片化入了世界。
而碎片落地,就成为一个人。
最后剩下一块光芒最亮的碎片,那碎片分裂开来,变成了年幼的桃花和新的阿梨。
桃花有种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感觉。
她是谁?
她真的是人吗?
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桃花明艳的双眸里蓄满了泪水和防备。
现在她不相信任何人!
阿梨神色一顿。
正要说什么。
陆家杰却已经跑过来一把拉起她的手腕:“你能知道她的情况,你也能救她对不对?你帮帮她啊,她是为了……”
“唔,别吵。”
宁雨欣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
竟然仿佛恢复了好些力气。
“宁雨欣,你怎么样了?”
“还死不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时间快到了。”
陆家杰:“什么?”
阿梨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山神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