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把血誓的内容稍稍润色了一下,本来意思没变。”
“钻空子钻得自己七窍流血,宁女侠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
顾寒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一丝一毫的火气。
然而宁雨欣知道。
这才是他最可怕的时候。
啧。
这次得完。
她看着自己被血染得通红的手。
寻思干脆多放点儿好了,到时候直接一招苦肉计才能救她狗命。
再一抬头。
看见顶流小子眼眶都有点泛红了。
宁雨欣:“……”
啧。
她只好抹了抹鼻子:“放心吧,顾寒说的没错,我钻空子钻得很有水平,流的这些血里包含的精气并不多,损失还比不上我自己放一碗呢。先别说这个了。”
宁雨欣没去看顾寒。
从腰间摸了一块牌子出来。
那是一块槐木牌子。
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藤蔓模样的纹路。
木椀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是椀一的气息。
他一把把牌子抢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椀一人呢,血誓……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这是魂路牌,在人间和地府的夹缝中还存在着一处方外之地,名为蓬莱。有持有魂路牌的道士作保,可以让犯下罪行的阴魂在此地做事赎罪,不用去受那无间地狱的苦难。活也不重,大约就是跑腿传信之类的。”
宁雨欣捂着鼻子,声音有点闷。
“你们兄弟俩死的时候年龄尚幼,都是八岁稚龄,再加上死在椀一手上的人命并非他主动吸收,因果被裴家的历代人分担了大半。罪不至于入地狱。我将椀一送到蓬莱去了,大约要服刑一百三十年。”
“时间虽然长了点儿,但不至于受罪。如果再有人为他分摊赎罪的话,刑期还可再减三十年。这也算是地府给予我们这些帮助维护地府秩序的道士们的一个特权。”
木椀听得呆呆的。
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一回事。
不过他听懂了几个关键词:椀一没事,不用入地狱,自己还能帮上忙。
“我,我能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往后三十年,你所有修炼得来的灵力都不能有丝毫化入自己体内,注入这块木牌,灵力越多,椀一在蓬莱的刑期就能减得越快,唔,可能过得也好些。不过相应的,你会变得无比孱弱,从此开始畏惧阳光,只能在阴暗处生活。”
“我同意!”
宁雨欣有些无奈:“你先听我说完,不止如此,虽然你力量变弱,但百年修为凝结成了绿童子身躯依旧货真价实,你知道自己对其他怨魂恶鬼来说是上好的补药吗?”
“我知道。”
木椀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坚定:“椀一和我说过,说我们要是不学会变强,就会被别人吃了。但是没关系,我很会躲的,三十年,我一定会坚持下来的。谢谢你宁大师,我要怎么做?”
见他意已决。
宁雨欣也没多说什么。
“把你的灵魂印记按在这木牌上,后续该怎么做,你就都知道了。”
木椀想也没想就照做了。
木牌上苍翠的绿光一闪而过。
两根藤蔓在木牌上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
图案落成的一瞬。
木椀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一喜:“弟弟!”
木牌那头传来了震惊又迟疑的声音:“哥?”
“咳咳。”
宁雨欣清了清嗓子。
这个动作导致她嘴角又飙出了一口血。
顾寒瞳孔一缩。
“先打扰一下,你俩别光顾着叙旧。木椀,回答我一个问题。”
“是,宁大师您问。”
“你满意这个结局吗?”
木椀一愣,随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感到轻松和自在,也不会再提心吊胆了,多谢宁大师。”
从前他虽然没有危险。
却知道那些人都是在利用椀一。
木椀冥冥中能感受到:再这么下去,他们定然会迎来不可挽回的结局。
可是他自己一直都在接受弟弟的保护。
弟弟的手上已经染了鲜血,回不了头。
他怎么能丢下椀一去寻找新的存在方式呢?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可能会很辛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见不到太阳了。
可是日子有了盼头。
只要赎完罪,就能再次和椀一重逢。
这一次,他们都可以重新选择以后的路。
不管是去转世投胎,还是选个深山老林修炼,总归都不会再受任何人胁迫,也不会一直担惊受怕了。
木椀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已经是上天给予的最大恩赐了。
随着他的这句话落下。
宁雨欣汹涌的鼻血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用了足足大半包的纸。
她才把自己手上、下巴上的血迹给擦干净了。
和她一对比。
面前这个真鬼都更像人了。
椀一也在木椀的解释中明白了刚才他所做的决定。
虽然颇有微词,但最后还是在木椀的强烈坚持下妥协了。
“哥,你之前从来没这么和我说过话。”
“怎么说话?”
“像个……哥哥。”
木椀温和一笑:“这是应该的。”
宁雨欣给了木椀一个地址:“趁现在天还没亮,你先去这个地方吧,你会在那遇到一个有些暴躁的女鬼,没事儿,报我的名字,说是我让你去的。如果你还满意那个环境的话,可以暂时在那住下,反正我那山头什么都缺,不缺鬼。”
木椀一愣。
然后郑重其事地给宁雨欣鞠了一躬。
“谢谢。”
他接过地址,抱着那块木牌消失在了阁楼里。
不过那些绿色植物倒是留了下来。
以及葱郁。
这一夜,太过漫长了。
陆家杰咋咋呼呼招呼众人下去吃宵夜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
“不是,为什么只有我区别对待啊?”
宁雨欣看着自己面前一水的红枣甜粥和清淡糕点,再看看别人面前的烧烤、香辣鱼、酥脆汉堡……
她愤怒了。
“陆家杰,搞歧视是吧!”
陆家杰冤枉:“这可不是我做的主。”
说着,他的目光往顾寒身上飘。
那意思:我也没办法啊。
宁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