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杰:“就是烧剩的骨灰会由殡仪馆自已处理的意思,乐园那边的承诺是会给逝者一块安眠之地,只要交个几百的押金,后续就不需要家人操心了。”
陶程眼皮一跳,直觉这不是什么好的处理方式。
果然,陆家杰继续说:“其实就是在公共墓地买下一块来,然后将骨灰往里填。一个人烧剩的骨头渣子能剩多少,一块墓地够填下不知道多少人了。唔,从他们账上的流水来看,到目前为止,他们反反复复营业了小十年,用的还是同一块墓地。”
一边的孙医生差点儿听吐了。
医者仁心。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无论是对活生生的生命还是对遗体,都怀着崇高的敬意。
虽然知道人死后,尤其是火化后只剩一堆无机物。
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忍不住问:“难道他们就不怕那些家属前去祭奠吗。”
宁雨欣看他一眼。
这眼神莫明让孙医生有种自已问了个相当愚蠢的问题的感觉。
陆家杰叹了口气:“F市算二线城市,近年来更是土地稀缺,一块普通的陵园墓地能卖出上万的价钱。几百块,包了丧葬费和墓地费,孙医生以为那些家属不明白这其中的猫腻吗。”
孙医生愣了片刻。
继而不说话了。
倒是陶程全幅精力都在案子上:“你的意思是,陈夕也被袁国生送到了乐园?”
陆家杰点点头,将资料递给了他。
“他登记的是假身份,但是这个人给乐园工作人员的印象很深刻。因为他西装革履,一身名牌,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人物。却偏偏来乐园这种地方。”
袁国生脸色微变。
“当时他送来的人……据他自已说,是他的女朋友。那是六月十七号的事情。火化过后,骨灰原本被暂时保存在乐园殡仪馆。但就在七月初八的时候,乐园忽然接到了电话,让殡仪馆的人将骨灰下葬入墓地。”
“女……女朋友?”
陶程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他睁大眼睛:“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宁雨欣幽幽地说:“陶警官,事实上,我们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陈夕是个男人。她在这个城市没有身份,也没有朋友,罗永昌和咱们这位袁先生可能是她唯二接触比较多的人。”
“但和罗永昌见面时,陈夕一直都是‘全副武装’的模样。而袁先生。”
宁雨欣看向脸色难看起来的袁国生:“你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胡,胡说八道!”
袁国生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很快又被他自已压了下去:“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我去过那个什么乐园殡仪馆,就能给我定罪了?再说了,你们刚才自已还说了,没有监控,没有身份登记,就凭借一个工作人员的所谓证词,你们凭什么说那个人就是陈夕!”
宁雨欣看着他的眼睛,忽然问:“你喜欢画画吗?”
“哈?”
袁国生冷笑:“你现在已经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吗?看来的确是太晚了,大家都开始说梦话了。”
宁雨欣却没有接他这句干巴巴的玩笑话。
她睫毛微抬,看着袁国生道:“因为某种原因,我一直在找一本画册。我有一种直觉,找到那本画册,事情就能水落石出。”
“哦?那你找到了吗?”
“就是因为没找到,我才觉得困惑。”
宁雨欣蹭了蹭下巴:“我看过从你,哦不对,陈夕房间搜出来的所有东西。房间里除了书本和基本的生活用品,基本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手稿和之前的原稿批注都被放在保险柜里,没什么异常。”
“我甚至问过,那些参考书籍里面有没有关于绘画的书。结果是没有。”
陶程:“……”
不是。
他真的是刑侦队队长吗,为什么这些事他一点都不知情?!
顾寒冲他点头示意,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句:“为了查清真相,我求助了省厅一位警局的老前辈,放心,流程合法合规。”
陶程:“……”
哦。
他算是明白这一伙人的通行证是怎么来的了。
既然流程没问题,陶程也不是那死板的人,他转而问道:“什么画册,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宁雨欣笑了笑:“是一样我觉得可能跟陈夕有关的东西,不过……也只是猜测。”
袁国生冷哼一声:“我对画画没兴趣,还有,没有你说的那种画册。陈夕也不是什么女人,到底要我说几遍!”
“别激动嘛,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啊。”
宁雨欣淡定道:“所以我拜托人去查过了,陈夕没有任何身份登记,在这座城市里也没有任何来往的亲人。她就像个活生生的幽灵,生活圈子就花楼区这么一小块。如果她有什么珍重的东西,除了放在家里,还会放在哪里呢。”
“我都说了,没有那种东……”
“然后我想到了。”
宁雨欣不急不缓地打断了他:“既然是画册,有没有可能是跟相关的地方有关。托警察叔叔的福,我们查了过去足足一整年陈夕的行踪。她大部分时候都呆在花楼区自已的住处,除开日常生活,主动走出去的情况一共有两次。”
“一次是去了火车站,想要买票,不过最后她没有成功。这很正常,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买得了票。还有一次,她去了一个儿童画展。这个儿童画展相当冷门。”
“警察去调查的时候发现这次儿童画展其实是几个有钱人家,为了自已孩子的画作展出,联合起来举办的。举办之前,也曾经面向社会征收过儿童作品。这是去年九月发生的事。”
袁国生瞳孔一缩:“不,不可能!我没去过那种地方。”
顾寒浅浅抬眸:“袁先生,听人把话说完是基本的礼貌,所有高素质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他口中的“高素质”三个字仿佛一根针,扎得袁国生脸色微微一白,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他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