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还残留着温热的水汽,狭小而干净的空间中还能闻到薄荷沐浴露的气味。
李砚凉把他压进浴缸里,调了水温开始放水,自始至终,他都没说一句话。
霍峥炎小心翼翼地喊道:“阿凉?”
没有回应。
“阿凉、阿凉?”
纤长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瞧着他,想张口喊另一个昵称,又想起来此时李砚凉应该还没确认他的真实身份,此时要是叫出口,可能对方会……
但至少李砚凉应该会消气。
李砚凉此时正靠在浴缸边,低头看着地上的水渍,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沙弄湿的衣物,跌落在脚边,黏糊糊的,发出“啪嗒”一声响。
李砚凉侧过脸,眼神落在浴缸旁。
又是第二声。
刚才是长袖单衫,现在是休闲裤。
接着,一块小小的布料飘落。
李砚凉就这么侧着脸,想看看这妖精到底想做什么。
氤氲的水汽再次升腾,那皮肤白皙的妖精凑到他身边,伸出手,再次轻扯他的衣角,小声说:“主人,你别生气了。”
“你刚叫我什么?”
“主人。”
李砚凉扭过头,扣在浴缸边的指尖变得苍白。
“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嗯?你不喜欢吗?”
“我问你为什么。”
“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他低头看着瓷砖,看着水渍侵染了镜面,镜面上,那张英俊的面容逐渐模糊,隐匿至暧昧的雾气里,连眼神都变得动摇。
蔓延的雾气在吞没最后一块干净的镜面前,他看到那面镜子上,映射出浴缸中的人影。
皮肤白里透红,还有水滴从发尾落下,顺着锁骨一路往下……
“你不喜欢吗?”
右手上传来湿润感,那股温热的湿润感又顺着衣物侵入腰腹。
李砚凉猛地抬手,扣住了霍峥炎的手腕,“你干什么?”
“怕你冷。你这片衣服上沾了水,肚脐着凉很容易拉肚子,我帮你暖暖。”
李砚凉甩开他的手,走出门,关上浴室门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洗完了就自己回去,这边没有你的衣服。”
莹润的指尖顿在空中许久,又失落地缩回水里。
他是s+的alpha,在狂躁蝙蝠攻击下的出血量,对于正常人基本上都是差不多致命的程度,又或者能让长时间维持低血糖的状态疗养。
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在床上躺了三天,身上的伤基本上已经结痂了,这两天抱着遵从医嘱的态度,他不得不多缠了一天绷带,还多上了一天药,如今身上只剩一些深浅不一的浅红色疤痕。
他换了件单薄的无袖背心,换了条运动裤,把被海水浸湿的衣裤丢到洗衣篓里,靠在阳台上吹冷风散热,回陈慕青发来的消息,再跟骆磷落实一些事。
霍峥炎满身是水,站在浴室门前,抬眼时,难掩眼中的惊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谁能想到,在半个月前,他还是个在密道里下棋时还会手抖的青年,短短的时间里,李砚凉的眼神和气质都发生了剧变。
再加上前些天死里逃生,此时的他,完全没了当初军训时那种暴躁愣头青的味道,反而变得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内敛,以及,身上的伤疤,让他简直充满了alpha该有的荷尔蒙感。
“看什么?”
霍峥炎回过神,迎上他的打量。
那眼神里已无那夜的慌乱,本该干净而纯粹的目光,在瞧向他时,曾经对他满怀爱意的深情满满的眷恋感,已经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审视和平静。
霍峥炎微笑着轻声问道:“能不能借你的浴巾用用?”
“嗯。”
他的嗓子里挤出懒散的回应,又低下头敲手机,目光不再流连于他的眼。
霍峥炎俯下身子去抓一旁衣架上的浴巾,这里有一面全身镜,正对着浴室门,镜子里映照出他此时的模样。
浑身湿漉漉的,有点狼狈,又有点瘦,除了那张脸,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处优点来。
他静静地站在镜子前,抓着浴巾的手缓慢地把浴巾摊开,把它搭靠在皮肤上,沾干水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的动作这么拖延,只是擦个水而已,可他就是不想出这个房间。
霍峥炎把李砚凉的灰黑色浴巾裹在腰间,抿抿唇,凝视着镜子中的那张面孔,唇抿得发白,过了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走向阳台,双手从李砚凉的腰间探过,去抓他身后的铁栏杆。
他微微弯腰,凑到李砚凉面前:“阿凉。”
李砚凉放下手机,软声问他,“不冷?刚才打喷嚏了。”
“我用了你的沐浴露,没经过你同意,你会不会生气?”
“沐浴露而已。快回去穿衣服吧,我要睡了。”
“我身上都是你的薄荷味。”
李砚凉睫毛不留痕迹地颤了一下,绕过他的目光,琢磨着,此时对方说这暧昧的话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眼前这人显然是个撒谎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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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知道霍峥炎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心思,霍峥炎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恶意的戏弄,霍峥炎看着他一步步跌进了旋涡里,又一次一次地当着他的面和别人调情。
他当然不可能会认为,霍峥炎喜欢他。
alpha们的喜欢就算是口是心非,但身体和行动从来都不会骗人。
李砚凉也不是什么傻子,他总不能自我洗脑,告诉自己,说服自己,霍峥炎其实是为了让他吃醋才这样做的吧。
如果真的喜欢他,为什么连探病都不来?
此时这一句暧昧,是笃定他会心软吗?
李砚凉叹了口气:“你到底在玩什么?玩够了就回去吧。你身上有谁的味道,都跟我没关系。我们只是舍友,仅此而已。”
那双眼神似乎很受伤,他泪眼汪汪地看着李砚凉,似乎很困惑,为什么李砚凉突然对他这么冷漠。
他用撒娇的语气责备道,“你刚才还把我按水里,现在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的?”
李砚凉总觉得他在演,毕竟,他是个能塞完海鲜又塞抗阻药装没事人的老戏骨。
多少对自己狠得有点离谱。
对自己这么疯、这么狠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李砚凉往后仰仰身子,与他拉开距离。
“对不起,刚才冲动了,我跟你道歉。”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霍公子,我真的很困了,明早还要早起跑步呢。”
“主人,你这是……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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