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他显然出不去了。
再试着联系三长老那边,自然也只能在耳麦中听到嘈杂的电流声。
只能靠自己了。
李砚凉抬头,后脑抵着凉凉的大门,感受着吹来的新风,呼吸平复了一点,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人的面庞。
不知道那木瓜羹,他吃得开心吗?
他好像不太喜欢吃甜食,所以他没往椰奶里额外加糖,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让木瓜羹少了味道。
他一早上都没瞧他。
难道是因为,他觉得昨晚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很尴尬?
这趟要是出不去了,他会不会为他哭?
还是……
只是毫无所谓地微笑。
李砚凉抿抿唇,眼神里是复杂的情愫。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甚至有点化脓的迹象,李砚凉担心那些爪子上有真菌,干脆用匕首把外层有些感染的皮肤组织都刮掉。
“嘶——”
他抽吸着凉气。
过程很是酸爽,但为了避免后患,他不得不这么做。
同时,他也庆幸杨教官教了他们两套军体拳,防护的那一套很是有用,在刚才的搏斗中,他身上的要害一点都没事。
切完感染的皮肤组织后,他又抓起腰上的背心,割下一两圈布条,把一些伤得太深的部位包扎上。
他也因此被迫穿上了“露脐装”。
虽然有点别扭,但好在旁边没人,于是他心里的那种羞耻感淡了一点。
这里是祭坛的入口。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青铜门。
没记错的话,当时在考核里,开门的方法是……
他的目光落向右边。
果然看到一个杯口大的圆盘。
圆盘略为凸起,中间是拱形,上方雕刻着三只凤鸟,锐利的鸟嘴雕成了尖锐的三角形,三角形的两边并不是直线,而是由直线渐变成了优雅的曲线,接着勾勒出展翼的羽毛和长长的凤翎。
三只凤鸟似乎供着一颗圆珠,并且,它们的形态有种浑然的动态感,像是在顺时针旋转。
李砚凉小心地伸出手,按在了圆盘上方。
往下按,然后,顺时针扭大约60度。
哒——
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是机械和机械的部件搭靠在了一起。
那青铜门顺畅地朝内陷,丝毫没有年久失修的生锈感。
细沙抖落后,那门缝越来越大,两扇门扉朝内旋,直到轻轻撞在了墙边,露出其后的通道。
李砚凉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他不确定这条路通向的是哪。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往下走,并且祈祷这地下的通道还完好,能顺利地通向另一头。
地上,门前门后的材料有着明确的分界线。
门前的石头是精致的花砖和鹅卵石,犹如园路。
门后的石头,是一块块雕刻着格式纹样的厚砖块,砖块四周刻着类似于祝语一般的小篆金文,正中间,则是一张张鲜活的脸,简易的线条勾勒出人物的动态,他们栩栩如生。
李砚凉仔细看,立刻明白这雕刻的,都是生前的景象,是乔家村村民们的日常生活,诸如捕鱼之类。
他小心翼翼地迈开腿,踩在了砖上。
很稳当,应该不会有那种防倒斗的墓穴机关突然出现。
于是,他干脆两只腿一同站了上去, 顺着甬道往前走,没走几步,他听到“嘎吱”一声,赫然回头,那道隔离生死的门也一同关上了。
黑曜石嵌在四周,形成了一片片璀璨的星图,映照着脚底下的纹路,眼前则是能见度极低的道路。
与此同时,他倍感古怪。
有种怪诞而充满死寂的压迫感缭绕在背后。
一阵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清脆地在他身后排起长队。
李砚凉不敢回头,惊恐地咽了口唾沫,盯着前方的深渊,仔细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
他们排队的长度,早就超出了他从青铜门一路走来的距离,人数却还在增加。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停了。
李砚凉犹豫不决。
难道真的要像游戏里那样,把这些魂魄都带到终点去……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脚尖前方只剩最后一小块花砖,砖上是最后一块记载着美好生活的图画,再往前一砖,上面只有两个小篆:
[祝曰]
李砚凉顿觉头皮发麻,他的目光落向下一块砖:
[临]
再下一块:
[兵]
再后几块上的小篆一并连成一句话:
“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李砚凉顿感心安,他松了口气,至少此路只是一条通道。
但一想到身后那些声响,他又不得紧张起来,倘若现在回头,他会看到什么?
他不想作死,一咬牙,抬腿踩上了第一块砖。
他保持着迈腿的动作僵在原地。
因为他听到身后传来齐齐下腿的脚步声,与他的脚步只差大约2、3秒的时间间隔。
明明刚才听着身后有无数个声音,此时却整齐划一,像是同步地抬起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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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冷汗从他的太阳穴滑落。
身上的伤口在冷风中似乎变得更疼了,前方的混黑依旧,李砚凉抿着唇,深呼吸,艰难地平复心里的斗争和恐惧,又跨出了第二步。
接着,第三步,第四步……
孤身一人,他深入地底。
*
他对这里很熟悉。
这里是他曾经生活、玩耍过的地方。
这里组成了他的一部分童年。
他和那个人青葱而温柔的少年,在这里相伴着度过了尚未知晓世间残酷的年岁。
霍峥炎没想到,自己还会有重返此地的一天。
骆磷告诉他,李砚凉进了林子,之后便再无行踪。
如果不是担心李砚凉,他绝对不会回来。
曾经,这林子很美好,到处都是漂亮的蝴蝶,还有开满地的紫色小花,以及溪边水网随处可见的鸢尾,他特别喜欢这里,直到他被迫离开此地。
现在,林子还是那片林子,但气质却早已发生了剧变。
这里阴森森的。
而且,夕阳斜斜地挂到了偏西的方位,林中弥漫的雾气越来越多,同时,光线变得十分昏暗。
霍峥炎神色冷淡,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他本来的性格。
他不明白李砚凉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他是奔着祭坛去的,是否能证明他别有用心?
不仅如此,这林中的变化告诉他,林中腹地遭到了污染。
那里有不怀好意的人在干坏事。
以及,周围有新鲜的抓痕,还有恶心的粪便。
这林子里以前没有太多大型野兽,顶多是迁徙而来的野猪亦或是向着出海口去的小型海洋生物。
但这粪便显然是如人类大小的哺乳动物留下的。
霍峥炎嫌恶地绕过粪便,朝着祭坛径直而去。
李砚凉,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思。
霍峥炎的眸光越来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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