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不幸的卡文了,但幸运的是他的交稿日期被定在了两个月后,所以他只是稍微有些挫败感,却没有火烧屁股的急切感。
再加上这是一个在期中考试后的周末,不用上课也不用复习,所以林煜决定出去走走。
这几年,燕京进行的污染治理还是卓有成效的。夜晚的天空是深蓝色,还能看到星星。
虽然肉眼能看到的星星数量不多,更是远远比不上林煜前世那不曾沾染半点工业尘埃的璀璨星图,但抬头看到星空,总是能让人心中安宁的。
对,林煜卡文,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人嘛,挨饿的时候想美食,挨冻的时候想衣服,吃饱穿暖之后,就不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煜在想自己是不是变了。明明刚来的时候,他只想在戏里体验一些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人生,但今天再次见到曹新杰,他才发现自己做了许多事,也改变了很多人。
继而又发现,自己已经把很多事情背负到了自己的身上。比如双木牌服装的发展,比如魏子轩钱芍菡的公道,比如陆屿声的演艺追求,比如白杨木他们的期许。
这些担子,一个一个加到肩上的时候无知无觉,但突然意识到它们存在的时候,就让人觉得累了。
胡一川的声音突然从林煜身后冒出来:“林总,喝一点吗?”
林煜被吓了一跳,问道:“你从哪来的?”
胡一川满脸无辜地解释道:“明天我要用车,我只能打的过来取车了。结果就看见你在这里思考人生呢。”
林煜看着他手里拎着的两份六听装啤酒,用嫌弃的口吻说道:“这天儿喝啤酒,凉了点吧?”
胡一川反问道:“所以你喝吗?”
林煜从他手上接过一份啤酒,边往回走边说:“你可不能酒驾啊,今天就住这里了。”
等进了屋,两人先各自灌了一听啤酒下肚。然后胡一川才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惆怅?”
林煜也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老胡,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
胡一川坚定地摇头:“没有!”
林煜有点不相信这个回答,质疑道:“你都不思考一下的吗?”
胡一川调侃:“回答快了是不过脑子,回答慢了是在想怎么撒谎。林总,你拿错剧本了!”
然后,他又正经起来解释:“我也曾经这样怀疑过自己。但冷静下来一想,是环境和周围的人在变,而非我自身。”
林煜咀嚼了一下胡一川的这话,突然摇头,语速极快地问道:“老胡,亓元清是谁?”
胡一川的脸上闪过一缕茫然。这个名字挺耳熟,但在哪听过来着?一时想不起来。
“老胡,你是变过了的。”林煜确定地说道。
八个月前,胡一川在机场偶遇亓元清,直接魂都没了。要不是被林煜拖走,他当时就得上社会新闻。
甚至,林煜当时诱惑胡一川来给他当经纪人的时候,还用能让亓元清后悔来做理由。
但只是过去了八个月而已,胡一川听到这个名字,都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胡一川还在那边拍着脑袋想亓元清是谁,而林煜则靠着一种诡异的脑回路走出了牛角尖。
嗯,环境会变,周围的人也在变,那自己要是真一成不变的话,才有点不合适吧?
自己似乎是背负了很多,但得到的更多。家里的产业让他可以享受最好的物质条件,而自己为身边人努力的时候,也都是收到了他们的善意在先。
林煜突然文思泉涌,跑到电脑前,开始飞快地打字。
“哎不是,你就把我扔这了?”
胡一川还是没想起来亓元清是谁,大概是一个不太重要的人吧,所以他也放弃再回忆下去了。但是他看着那边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的林煜,再看看桌上完全没动过的下酒菜,他也很无奈啊!
喝一听啤酒也是酒驾,今天想把车开回去是不行了。胡一川似乎也被动接受了林煜这种突然抽风又突然恢复正常的状态,把啤酒和下酒菜都放到了冰箱里,然后就熟门熟路地去客房休息了。
而林煜仿佛完全忘了这天晚上的小矫情,过上了白天上课晚上写剧本的规律生活。
当然了,去白杨木家拜访的频率固定为了三天一次。又因为秦正家院子里的柿子熟了,所以每次去白杨木家时都会往秦正家拐一下,了解一下柿饼的制作进度。
等柿饼上霜时,话剧节的闭幕式也到了。
白杨木吩咐道:“小林子,明天你请个假。”
好像在老人眼里,喊小*子要不直接喊小张小王小李这种亲切得多。比如五十来岁的张严,就还是很乐意被叫做“小严子”。但林煜被白杨木喊成“小林子”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某辟邪剑法传承人。
他在白杨木面前也没什么忌讳,直接就提了意见:“白老,打个商量,能别这么叫我吗?”
白杨木很和蔼,对林煜的意见也是立即采纳:“哦。那叫小煜子?”
林煜嘀咕:“怎么着也比小林子好。”
但白杨木亲自否决了:“御子不行,早年间,我师父给我和我哥哥起的小名。我哥哥叫御子,我叫板子。”
老人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怀念之情。这段时间,他总是要想起年幼时和哥哥还是师父在一起的日子来。
林煜赶紧说道:“得,那您还是叫我小林子吧!林子小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小林子呢,就稳稳当当的,不会出幺蛾子。”
老人一陷入到回忆里,就有一种信号变差的感觉,仿佛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变得陆陆续续的,整个人也成了灰白色。林煜不敢让他进入到这种状态,所以每次都耍宝打断。
白杨木恢复了笑容,用笃定的语气说道:“行,小林子不出幺蛾子。”
见白杨木又变得色彩缤纷起来,林煜松了一口气,继续扯开话题:“白老,您说自己家晾的柿饼是不是比外面买的好吃些?”
白杨木笑得更开怀了:“你小子,又惦记从小秦子家里顺东西呐?早晚有一天他不让你进门。”
林煜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他发誓,他不是贪吃,他只是在彩衣娱亲。
老人轻轻敲打着林煜的脑袋:“你想吃柿饼呐,明年开春咱们也在院子里栽一棵柿子树。还有那些黄瓜茄子的,你就把花圃推平了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