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婚礼的三个月,本应该是很喜庆的日子,莫渝秋心头却总是莫名其妙的不安,而且她总觉得,白凌君也总是心不在焉。
十年来白凌君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前几天却突然因为得罪了一位投资商造成资金空缺,还是莫渝秋联系家里人求助才补足,勉强解决。
后来白凌君登门,向莫东临郑重道了谢,这件事她没告诉莫渝秋,莫渝秋便没跟去,只是回家后她发现,她一直喜欢的那双眼眸黯黯,像是一直以来照亮吸引她的月光熄灭了。
她怀疑莫东临说了什么,可她反复询问,也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那段时间,从来都按时回家的白凌君开始夜不归宿,一消失就是几天,莫渝秋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说忙,其余不再过多解释。
白凌君只要在她身边,就依然像往常一样温柔体贴,或者说,比以前更温柔体贴,莫渝秋却在这样的体贴中日渐心寒,好像在伦敦时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高墙从未坍塌过,只是被雨雾掩埋,如今雨雾散去,高墙重新矗立,她们分隔两边,再也看不见彼此。
即便如此,莫渝秋还是带着期望,等待白凌君忙完,能够跟她解释,只要白凌君愿意前进一步,就愿意亲手拆去这高墙。
她苦苦等待,忐忑不安,在自我安慰中反复填补自己空缺的心脏。可最终,她没等来那一步,她的爱人,她真真切切爱了十年的爱人,反手筑起围墙,把她囚禁在里。
婚礼前一周的傍晚,莫渝秋本与林妍在现场指挥装饰,天却突然下起雨,两人无奈只好先暂停回家。
莫渝秋打着伞回来,今夜白凌君有事不回来,她便买了些食材想试试自己做饭,打开门的瞬间,却被浓郁的血腥味扑了满腔。
她心里的不安扩大到极致,脸色煞白,全身都在颤抖,猛地丢下手里的东西,径直冲进屋里,看清状况时,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喘不过气。
白凌君没有死。
地上躺着的,是前几日决定撤资的投资商,他脖子几乎被割断,满地都是血。而白凌君,神色淡然,正在用刀砍他的胳膊,似是在分尸,听到有人来,她戒备的转头看过来,看清来人后,她顿在原地,血色尽失。
那瞬间,莫渝秋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她了。
白凌君嘴唇抖了抖,放下刀起身,像要往这边走,莫渝秋愣怔的看着满室血腥,往后退了几步。白凌君看出了她的抗拒,低头看自己衣服上的血,待在原地。
许久,她抬起头,双唇开合说了什么,莫渝秋耳朵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她口型似乎在说:
“分手吧。”
甚至没有一句解释,直接用行动和言语判了死刑。
过了几分钟,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利尔和肖潇路过她,进了那间全是血的房间,随后关上门,将她与那个世界隔绝开。刁滟牵住她的手腕,带她离开那里,把她送回了莫家。
下车前刁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叹着气关上窗户,就向前驶去。
莫渝秋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好像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变了,只有她没变,她还是那个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人,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她觉得累了。
突如其来的生理与心理双重打击,让她在病倒在家里好几日,期间除了林妍,再没有人来看望过。高烧不退,每次在难受中醒来,她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床头的手机,看那个人有没有给她发过消息,哪怕没有解释,只是一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可是没有,白凌君一句分手,干脆利落,像瞬间斩断了她们的所有联系。
她杀人的事似乎没有传开,林妍不知道,常替她恼火:“十年的感情说断就断,这都马上结婚了,她不会是出轨了吧,当年她做生意借了你那么多钱,现在功成名就就分手?什么人啊。阿渝你等着,等你好了我跟你一起去手撕渣女,你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
莫渝秋虚虚的抓住她衣袖,小声说:“别去。”
鼻音很重,显然是哭过,林妍看着她红肿的眼眶,无奈的顺从了。
婚礼自然是取消了,临江市新闻并没有关于那位投资商死亡的消息,过了两周,莫渝秋偷偷叫司机绕了一圈,路过她们的房子时,发现那栋房子已经被拆了,风吹起掉落在地上的墙纸碎片,她的心也从此塌成废墟。
莫渝秋放不下,她做梦都是曾经与白凌君的点点滴滴,半夜醒来,她抱紧哭湿的枕头,难过自己竟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她的小白曾经存在过的东西。她哭着乞求莫东临,拜托商圈的朋友,求他们帮忙找人,但最后只收到无能为力的叹息与同情。
几天后莫渝秋受到一笔钱,白凌君变卖家产,卖了自己在公司的所有股份,钱通过一张海外银行卡全部打给莫渝秋,自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收到钱的时候她兴奋一瞬,私底下查过那张卡,企图根据那张卡找到一丝白凌君的踪迹,查到名字时又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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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宁.利尔,因为白凌君而认识的朋友。
她早就联系不上了。
最初,她害怕那满屋猩红的血,害怕知道真相,知道她朝夕相处的爱人,背地里是因为投资人反悔就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后来她安慰自己,为白凌君找借口,原谅了她,只想找到她,直到最后,心如死灰。
她成了整个商圈的笑话,曾经的朋友全部离去,身边只剩下林妍,莫东临一改往日慈爱,撤去所有对她的保护,让所有恶语径直打在她身上,逐渐将她的精神击垮。
上帝好像刻意要在这年熄灭她一盏灯,好把她带向她应该走的,一条正确的路。年末,在莫东临的半强制下,她与临江市的另半壁江山——杜家的长子杜鸣川联姻。
莫渝秋的神经似乎被封闭了,她麻木不堪,站到红毯上的时候,她觉得仿佛这样才是对的,这才是她正常的人生轨迹。
直到下台时,她看到角落放着,忘记关掉的电视机正在放新闻。
没开声音,只能看着字幕。女主持身后大屏在一场车祸上定格:“今日午时,南河市乔山街道,一辆轿车违规停在十字路口,被左侧冲出的货车撞翻,拖行近五十米……”
视角变化,镜头给了现场记者:“我身后是……”
她说了什么,莫渝秋一句话都再没听进去。
镜头里,货车车头深深嵌入轿车驾驶座,被救援人员拉开时,驾驶者已经被压的不成样子。
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她也看清了,座位旁边碎裂的手机屏幕上,放的是自己的婚礼现场。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从婚礼现场逃走的,也忘记自己是怎么去的南河,她只记得自己站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边,法医说,死者是过度疲劳,精神衰弱,大概是车开到路中间时恰好头痛发作,导致了悲剧发生。
她不信,不愿信,却不得不信。
法医递给她一小束被压坏一半的花,花瓣几乎都被鲜血染红,法医说:“你叫莫渝秋对吧,这花,应该是给你的,贺卡上写了你的名字。”
莫渝秋大脑一片空白,她颤抖着接过花,目光移向贺卡。
贺卡开头,她亲昵的叫她阿渝,下面还有一行字,被血液掩盖,什么也看不到了。
身体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像是有人用枪,把她的心射的千疮百孔,她趴在尸体旁,止不住的想——或许她从来都没逃出过那晚的梦魇。
又或许,等她去找一把枪……幸运的话,她会从短暂的疼痛中醒来,被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刺到眼睛,然后她的小白走进来,笑着说再不起床吃饭就把你丢进猫砂盆。
还会有太阳吗?
不知道。
但她的月亮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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