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浙江宁波。
乔岩从栎社机场走出来,迎接他的是一场冬雨。来之前,他看过天气预报,整个春节宁波都笼罩在阴雨中。对于北方人来说,雨中过春节别有一番风味。
天气依旧寒冷,不过比起北方的天寒地冻,狂风呼啸,海滨城市多了些温柔。细雨绵绵,微风轻拂,空气清爽,满目葱茏,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乔岩第一次离家过年,也是第一次在南方过年。走出廊桥后还不免有些小激动。
“爸爸!爸爸!”
到了出口,佳佳一眼就看到高大的乔岩,从乔菲怀里挣脱开,急不可耐地往前冲。
乔岩看到佳佳,同样兴奋不已,挥了挥手加快脚步。走出出口,把东西一丢,将其抱起来狠狠在脸颊上亲吻着,急切地道:“想爸爸了没?”
佳佳连连点头,双手环着脖子趴在肩膀上喃喃地道:“当然想了,天天都在想,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怎么会呢,爸爸这不是来了嘛。”
乔岩一开始并不适应佳佳叫爸爸,随着时间推移,也慢慢习惯了。现在听到她奶声奶气地叫他,十分愉悦,无比亲切,感觉就像自己亲生女儿。
乔菲和张寒围了过来,同样满怀欣喜地问候道:“哥,累了吧,咱们回家。”
说着,张寒忙活着提东西,而乔菲有些吃醋,撇嘴道:“真是有了孩子忘了娘,小时候还天天抱着我玩,长大后就从来没抱过我。看和佳佳的亲昵劲,哼!”
乔岩看着她的模样笑道:“你和她能比吗,都多大人了,有佳佳可爱吗?再说了,现在有人抱你了,还用得着我?”
乔菲白了一眼,愤愤转身道:“不抱拉倒,谁稀罕!”
看着乔菲离开的背影,冲佳佳吐了下舌头道:“看见了没,你姑姑吃醋了,她哪有你可爱,是不是?”
佳佳咯咯地笑了起来,童言无忌道:“姑姑不害羞,还和姑父钻在一个被窝里……”
乔岩赶忙捂住她的嘴,扮了个鬼脸道:“不管她,今晚爸爸和你睡。”
上了车,张寒一边开车一边道:“哥,我们是这样安排的,你看合适不合适。今天就在市里住,下午我带你和爸妈去逛逛,晚上一起吃顿饭。明天咱们回农村老家,我爸妈前天已经回去了,正在张罗准备。明天晚上,我们家亲戚都到我家吃饭,年夜饭和订婚一起进行,可能人有点多,提前和你说一声。”.
“可以,没问题,春节就是图热闹,人越多越好。你们这边喝什么酒,我得提前准备一下,别到时候喝趴下。”
张寒笑了笑道:“老一辈人喜欢喝米酒,黄酒,白酒也喝,主要喝我们宁波产的宁波大曲,明晚准备的五粮液和茅台,应该能喝习惯。喝酒嘛,都挺能喝的,比不过你们北方人。”
乔岩连忙摆手道:“能不能喝酒,在于身体机能,和南北方人关系不大。双喜临门的大事,我尽力而为,实在喝不动了,到时候你替我挡着点。”
张寒一副苦瓜脸道:“我酒量真不行,比乔菲差远了,到时候你自求多福吧,哈哈。”
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拐进一个临海的中高档小区。乘坐电梯上楼进了家门,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乔岩开心地起身,还以为关心两句,没想到开口问道:“我的退休手续办了没?”
乔岩无奈笑了笑道:“您老安排的事我岂敢不办?早办好了,您从现在开始自由解放了,尽情地享受美好生活吧。”
杜爱霞脸上美滋滋的,心里却有些许伤感,站了一辈子的讲台,说放下就放下,那滋味,只有她能体会到。
“我爸呢?”
“他啊,玩得可好呢,比我会享受生活。每天早上去海边跑一圈,这会儿估计在楼下看人家打麻将呢。”
乔岩开心地道:“那还不好,省得他老烦您,您老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
当着张寒的面,杜爱霞支支吾吾不说话,眼神里传递出来的,是诸多不习惯。在北方生活了大半辈子,突然来到南方,无论饮食语言还是生活习惯,肯定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乔岩坐下不久,父亲哼着小曲回来了。看到他,没有母亲表现得那么热情,淡淡地问候了一句。
休息片刻后,张寒带着他们全家出门,在市里逛了一圈,晚上安排在一家特色酒店吃饭。宁波的饮食和北方天差地别,偏咸口,而且以海鲜居多,偶尔尝尝还行,要是天天吃,估计够呛。母亲一晚上没动什么筷子,要不是为了女儿,恨不得马上回去。
吃过饭,又去海边逛了逛,最开心的还属佳佳,看到什么都很好奇,天真无邪地奔跑着。乔岩则心事重重,一路上想着如何和父亲开口,就怕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回到家,乔岩故意拉着父亲说是要抽烟,俩人来到附近的茶馆点了一壶茶,要了些点心,酝酿了许久,他鼓起勇气道:“爸,您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一件一件和您汇报。先说我的事吧,我可能要调离金安县了。”
乔建军端着茶杯抿着茶,波澜不惊点点头,道:“去哪?”
“手续去哪不知道,但工作要去省纪委。前两天省纪委的领导找我谈话了,要抽调我上去办案,本来想和您商量来着,但情况特殊,容不得半点思考,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乔建军依旧很淡然,放下茶杯道:“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有独立思考能力了,自己的前途自己把握,任何人的建议都是参考。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离开也好,人往高处走嘛,金安县毕竟太小了,我没意见,挺好。”
从小到大,父亲都支持他的每项决定,唯一一次不支持他的,就是高考前夕。乔岩那时候压力太大了,一次月末练兵考试从全年级前十,直接滑落到八十多名。他想放弃考大学,被父亲狠狠批评了一通,硬是揪着去了学校。后来调整过来了,但还是没考上理想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