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琴和乔岩谈了有四十多分钟,驱车来到文化馆。下了车,王淑琴关切地道:“你中午喝了酒,千万别开车,路上回去的时候慢点。”
乔岩微微鞠躬,表示感谢。王淑琴温婉一笑,挥挥手朝大门走去。
乔岩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准备,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意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回去的路上,乔岩一言不发,反复思考着王淑琴的话。对于一个农家子弟来说,他从来没想过接攀张书堂这样的家庭,如梦如幻,梦幻得有些不真实。前女友叶婷父亲不过是个银行的副行长,都那样盛气凌人地拆散他们。还有姜甜,姑姑当上了副县长,眼里已经容不下他,想尽办法硬生生地搅黄。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比两家更牛逼的家庭,而且父母亲都对他很满意,乔岩确实心动了。改变命运,就在于他的选择。
年龄越大,想法越多。乔岩骨子里有股傲气,他今天的一切都是一步步打拼出来的,外界对他的认可,完全取决于他的能力和水平。可如果走进张书堂的家庭,他今后再努力,本事再大,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有个好老丈人,抹杀他的一切功劳,全都归功于政治强权。或许,这辈子他都走不出来。.
可政治利益场,不就是政治叠加政治,利益勾连利益,想要往更远的方向走,没有人扶持和关照,这条路走的异常艰难。现在,已经显现出来。曹政军在陈云松和他之间,选择了妥协。当初口口声声说支持他,可面对强权,还是暂缓了脚步。如果乔岩背后有人,他们敢这样针对他吗?
磕磕绊绊走了两年多,乔岩经历了太多,看透了人情冷暖。达到顶峰时,周边围着的,个个趋炎附势,巴结叫好。跌入低谷时,曾经的盟友一个不见,冒出一些牛鬼蛇神,恨不得将他踩到地上摩擦。再次回归,那些人又回来了,可有些人依旧不打算放过他,处处挖陷阱,时时亮底牌,竟然欺负到他家头上。
乔岩确实心累,曾经昂扬的斗志在一瞬间偃旗息鼓,不过是别人豢养的一条狗,冲在前面疯狂撕咬。而别人,坐在后面等着收获胜利的果实。这样的狗,不做也罢。
回到张萌萌,乔岩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张书堂女儿身上,从来没往那方面想。直观印象,一米七的个头,遗传了她母亲的优良基因,身材修长柔软,走起路来姿态优雅,轻盈端庄。尤其是细长的天鹅颈,在一般女人身上是看不到的。
长相嘛,没有多惊艳,猛一看并不漂亮,但仔细端看,五官还是比较精致的。大大的杏眼和她母亲一模一样,高挺的鼻梁能看到张书堂的影子,小巧的嘴唇长出了自己的特色。把头发梳起来盘一个发髻,雪白细腻的皮肤,给人感觉每个器官,每寸肌肤都是精雕细琢的,找不到任何瑕疵。
至于其他的,乔岩了解不深,脾气确实大,每次见了他都跟仇人似的,没一句好话。不过今天对其改变了看法,脸上有了笑容,笑起来露出洁白整洁的牙齿,右脸上还有浅浅的梨涡。说话还那么冲,但透着些许温柔。
还有在小饭馆吃饭的那天,直接从他手里夺过酒杯,动作粗鲁且不招人喜欢,但那是在关心他,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哥,到了,你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乔岩打断思路看了看车窗外,起身道:“去公司干嘛,回家吧。对了,你给我订飞机票吧,腊月二十九的,飞宁波。返程票也一并订上,初四回来。”
“好的,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乔岩看着他道:“你去干嘛,我又不是去旅游,办正事。回家陪陪你爸妈吧。”
临下车时,王天泽道:“哥,我的手续办下来了,算是国投集团的正式员工了,谢谢你。这辈子我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吃上公家饭。”
乔岩点点头道:“那就好好干吧,我能办得也就这么多了。将来我要离开了,你就好好听蔡伟的话。”
王天泽立马道:“不!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可不能撇下我不管啊。”
乔岩挤出一丝苦笑,未来在哪他都不知道,还能管得了其他人。道:“别胡思乱想,我暂时不会走。”
回到冷清的家,乔岩打开冰箱,里面还有母亲走时候给他冻得饺子,拿出来煮好,一个人吃着果然什么都不香。吃过饭上了楼,洗漱后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在萦绕着王淑琴的话。
这时,张萌萌破天荒地给他发来了微信:“回去了吗?”
乔岩盯着屏幕愣怔半天,回了一个“嗯”字。
“多说一个字会死啊,一点都不会聊天。”
“嗯呐!”
张萌萌发来一个生气的表情,再没有下文。
张萌萌意图很明显,而乔岩却没有做好准备,更谈不上其他的。尤其想到佳佳,直接打了退堂鼓。对于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换做谁都不可能接受的。可他能怎么办,交给蔡小虎,还是送到福利院,人都是感情动物,已经处出感情,他是不会那样做的。
可是有佳佳在,对他今后的婚姻将是巨大考验。又不能和其他人说明她的来历,就算说出来,别人听着都极其魔幻,自己亲手送进监狱罪犯的女儿,他又帮着替人养,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乔岩把手机丢到一旁,盖上被子蒙住头,想尽快进入睡眠。一旦有东西闯进了脑子里,很难剔除。很明显,他动摇了。亦或是对家庭的渴望,他没有精力再去谈恋爱,曾经非常抵触相亲,现在又不得不妥协。
亦或是王淑琴诚恳的谈话,给了他无限遐想。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争吵,拖拽着他的思想左右摇摆。此时此刻,他多想找个人聊聊天倾诉一下,哪怕有人给他出出主意,也不至于痛苦挣扎。在人生命运的抉择时刻,向来坚定果敢的他也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