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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7章 周岁之宴
    小世子周岁宴的排场不亚于国宴,按规矩,应当在论雄殿设宴,而祁谓天以世子乃天之骄子为由,将宴会摆在了升平楼,堂而皇之的寄予了祁长庚莫大的期望与荣耀。

    在外人看来,祁长庚将来会跳过祁昭熙直接继承大统,也并非空穴来风,因此在祝贺和送礼上面,大家都费劲了心思。

    在升平楼里,祁谓天身着黄袍高坐殿上,珠围翠绕的石松音坐在祁昭熙身侧,怀里抱着一名胖嘟嘟的男婴,母凭子贵的她,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在享受众人的祝福时,她的眼神偶尔流离在高堂之上,却未曾在自家夫君身上停留片刻。

    萧薇满脸怨气地盯着石松音怀中的祁长庚,左手握住一个小药瓶藏入袖中,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嘴里喃喃着“人人都能生,凭什么本宫生不了?”

    奚方洺在祁谓天的后宫中看到了萧薇绮丽的身影,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讶异的神色,反而是露出了不言而喻的笑容,看得萧薇有些瘆得慌。

    奚方池和奚方泽以王公的身份陪坐在奚方洺之后,堂堂八尺男儿如今像个怨妇一样在弟弟面前诉说着狱中的辛酸,说到牢饭时,更是一把辛酸泪,一直在吐槽尹祁国的牢饭不是给人吃的。

    然而,奚方池一边宽慰自己的阿兄,一边努力压制住扬起的嘴角,生怕阿兄看出来他在憋笑。

    当初听说阿兄被囚,使得他方寸大乱,可祁谓天没有对阿兄用刑,阿兄看上去也没有瘦几斤,虽说一直在吐槽牢饭不好吃,但实际上应该也没有少吃,在困境中不会饿着自己。

    林靖玗身穿一袭紫衫凭特令坐在祁谓风身侧侍酒,他腰间蹀躞带上别着鱼符和佩玉,举手投足之间既有武将的干脆利落,又有文官的细致温柔,两人谈笑之中不尚虚华,如莫逆之交。

    祁谓风酒量很好,喝到了中场都只是微醺的状态,一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微眯着,举杯痛饮,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周岁宴中最重要最精彩的一项是周睟环节,也就是抓阄。

    石松音的主事官川贝将小世子放于大殿之下,川羌亲自端着红锦玉盘来到小世子跟前,玉盘内摆着一枚信宜玉(与林靖玗腰间的佩玉出于同一块母石)、一块玉扇坠、一把金匕首、一件金汤匙、一锭金元宝、一棒犀钟、一件文房和一席果筵。

    石松音跽坐在座位上,伸长了雪白的脖颈望向小世子,左手捂着小腹,右手微微扇动轻罗团扇,驱散着莫名的紧张。

    信宜玉代表权力,玉扇坠代表君子,金匕首代表武力,金汤匙代表中庸,金元宝代表财富,犀钟代表礼乐,文房代表学识,果筵代表宗庙。

    她想着,只要祁长庚随便拿一样,在座宗臣自有说辞庆贺,倘若能够拿起信宜玉,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则,在众目睽睽之下,祁长庚看着眼前的红锦玉盘无动于衷,急得石松音抓紧了扇柄,恨不得走上前把信宜玉塞入他手中。

    全场短暂的安静了一会,众人窃窃私语,议论小世子为何跳过所有的正确答案。

    软糯糯的祁长庚慢慢朝着红锦玉盘爬去,他将红锦从物件下面抽了出来,玉盘里的八个物件散落一地,无一人敢向上阻拦,连川羌也只能站在旁边静观其变。

    “好兆头啊,陛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珺璟如晔,雯华若锦,小世子将来必为人中龙凤啊。”蒲映水身着正二品官员的紫袍从座位上面站起身来。

    众臣们一听,也纷纷附和,集毕生所学来大肆祝贺,以求得到陛下的赞赏。

    林靖玗深知蒲映水的文学功底,尽管看不上他的人品,但折服于他的才华,读书读得多就是好,可劲夸吧,谁能夸得过他呀。

    祁谓天听到了捧场专家蒲映水的一席话,顿时喜笑颜开,连道三个“好”字,随后亲赐了一壶美酒,惹得众臣们久怀慕蔺,愧于才疏学浅。

    石松音听了这些奉承的话,不由得舒展了眉头,心中悬起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她回眸望向坐在台下的石老将军,并微微点头示意父亲无须担心。

    石老将军本就是开国重臣,又与祁谓天的父亲交好,因此两家联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可惜他老来得女,在适龄的王室宗亲中,只有祁谓风和祁昭熙的地位相配。

    祁谓风早年陷入金匮之盟的流言蜚语中,备受祁谓天猜忌,因此,石老将军宁可把女儿嫁给痴傻的祁昭熙,若是有朝一日祁昭熙不能继承正统,起码他们的孩子还有机会。

    忽而,升平楼歌舞升平,宫人们捧着现舀的佳酿,款步徐徐走入殿内。

    适逢祁谓天心情愉悦,不亦乐乎,他端着酒杯走到奚方洺面前,晃了晃杯中酒逸兴遄飞道:“素闻江南国主才高八斗,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吟诗一首?”

    此话一出,全场戛然,众人纷纷看向曾经称霸神洲大陆的最强宗主国——君奚国国主奚方洺。

    君奚君奚,敕万国之使拜为君,率天下之滨以为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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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强盛之国,今日阶下之徒,无一不让人嗟吁。

    奚方洺不以为意,立即起身受酒,一饮而尽,甘之如饴,他抿了抿嘴唇,眼中清光乍现,于是豁然走到殿前,双颊浮红,薄唇微启吟:“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低醇清润的嗓音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视线,满堂俱静,起居注史官笔尖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连祁谓风都停止了应酬,专心致志地听讲起来。

    此刻的奚方洺好似真的喝醉了一样,步履虚无,摇摇晃晃,毫无国主之风,犹如一名身在花船的登徒子,念着即兴原创的诗词,哄骗着少女们的芳心。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此段一停,殿内仿佛一潭死水,静得连殿外的风声都能听得清。

    众人皆知奚方洺移居明月楼,而这栋楼正是祁谓天冠冕堂皇困住奚方洺的地方,如今,在世子的周岁宴上,奚方洺公然说出“不堪回首月明中”,显然是要跟祁谓天叫板了。

    奚方洺微眯双眸,醉意更胜,他绕过祁谓天走到起居注史官跟前,端起史官的酒壶仰头一饮,接着脱口而出:“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众人哑然,众人细品,众人面面相觑不得语。

    奚方洺借他的诗,把自己推向了阴谋的轨道,他以为的正史只是自以为而已,殊不知,他无法改变死亡的结果,只能提前或延缓死亡的过程。

    然而,关于历史的宿命,另外一个穿越者比他通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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