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客厅里所有人都惊了。
卡尔斯更是刚学会的筷子都拿不稳了,直接起身,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谢惊鸿帅气的歪着小脑袋,嘴角勾着要笑不笑的弧度,眸色张狂,野性自看向霍景阳的目光中流窜而出。
下一个站起身来的是陆文茵,她讷讷看一眼卡尔斯,又看向谢惊鸿。
其他人也陆续站了起来。
刚才还在咆哮的霍景阳,如今整个人呆若木鸡,呆滞的看向毫不掩饰嘲讽自己的谢惊鸿。
“惊鸿,你说什么?”
站在离谢惊鸿最近的陆文茵,拉了拉她的手,柔声问道。
“他不是非要找听弦么?我就在这里哦,你要怎么样呢?”
谢惊鸿眯眯眼,笑容逐渐放肆起来。
霍景阳瞳孔地震,几秒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说你是听弦大师?”
这话语里夹杂着震惊,还有些许的质疑。
谢惊鸿微微挑眉,“是呢,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我应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已经和霍景阳以及谢承欢交过几次手的她,现在对他们的做法已经了如指掌。
果然,此话正中霍景阳下怀,他顺着话茬道:
“对啊,你怎么证明呢?你说你是你就是啊,你也太能给自己认领身份了!”
先有什么名医,后来又有所谓的大游戏主播,接着又摇身一变成了飞跃投行的创始人。
现在竟然连名震中外的听弦大师都想冒充。
霍景阳根本不相信,一个人,尤其一个仅有二十岁的,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野丫头,能同时拥有这么多的身份,还一个个都是行业顶尖。
这说出去,任谁都会觉得是天书一样的笑话吧。
谢惊鸿双目似是要发起进攻的猎豹,炯炯有神迸射着犀利的光芒,嘴角却噙着笑意,上下半部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割裂了。
可偏偏由她这样一张脸做出来,美的惑人的同时,又让人感受到了森森寒意。
霍景阳在她的注视下,不由眼皮一抽。
就在这时,谢惊鸿从兜里摸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看这里,呆头鹅。”
她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一道“咔嚓”声之后,她在手机上操作一下。
很快,桌子对面的卡尔斯手机就响了。
卡尔斯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但在看到消息显示是听弦大师时,便立刻将手机拿了起来。
海外的社交软件上,他赫然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呆头鹅”霍景阳。
“啊,啊,啊!”
卡尔斯激动的几乎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拿着手机叫喊起来。
“怎么了卡尔斯先生?”
站在离他最近的谢泽宇,关心的扫了眼他的手机。
卡尔斯人却已经如离玄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听弦大师,听弦大师说,啊啊啊,你是听弦大师,你就在我的面前,我竟然没能认出你,啊,听弦大师。”
卡尔斯嘴上不停的说,双脚小跑着,可算是到了谢惊鸿跟前。
他张开双臂就要抱上去。
谢泽宇和谢辞南两兄弟见状,纷纷闪身过去准备拦人,自己的妹妹哪能是让旁人随便抱的?
然而,卡尔斯一根手指戳住肩膀,远远推开。
“淡定一些呗,老头。”
谢惊鸿已敛起眼里的野性光芒,笑的天真烂漫。
卡尔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退一步连连道歉,“是,是我唐突了,还请听弦大师见谅。”
陆文茵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激动的抓住谢惊鸿的手。
“惊鸿,你真的是听弦大师?”
谢惊鸿歪歪小脑袋,看着她笑,“是呢妈妈,如假包换。”
“对对对,我可以作证,她,惊鸿小姐,是真正的听弦大师!”
卡尔斯比谢惊鸿本人还要急于证明她的身份,他把两人外网的交流信息给陆文茵,给谢泽宇,给谢辞南……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霍景阳除外。
“啊,我的天呐,你,我的妹妹,竟然是听弦大师?”
谢泽宇惊的双手抱头,围着谢惊鸿转了三圈后,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人抱小孩似的抱起来,原地转三圈。
“哎,喂!”
谢惊鸿一个猝不及防,就双脚离地,无奈的敲了敲他的肩膀。
“哈哈哈,我妹妹可真是个宝藏女孩啊!”
他在谢惊鸿发飙前把人放了下来。
卡尔斯已经开始哭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怎么都没想到,我心心念念想见到的听弦大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呜呜呜……”
卡尔斯一句话拽了好几个成语,可给他牛逼坏了。
看到这三人都这么激动。
不怎么了解音乐圈子里的谢辞南和谢永琮两人脸上略显迷茫。
谢辞南还稍微好一些,这些天处理网上的新闻,多少知道听弦大师是很厉害的作曲大师,擅长长笛,是皇家乐团的御用作曲家,行踪神秘,身份成谜。
“真是没想到,惊鸿,那天在幕后吹笛的人竟然是你!”
陆文茵的激动不比卡尔斯少,眼里有着看向偶像,而不是看女儿的狂热和崇敬。
谢惊鸿微微点头。
卡尔斯和陆文茵一左一右,你问一句,我问一句,谢惊鸿小脑袋转的跟拨浪鼓似的。
眼见着一群人注意力全都被披露马甲的谢惊鸿抢走,霍景阳站在原地除了震惊还有愤恨。
震惊她竟然真的是听弦大师。
愤懑她又一次抢走了属于承欢的光环和荣耀。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被晾了半天的他,换了好几个姿势和站位,然而无一人注意到他,霍景阳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愠怒质问。
陆文茵转头,看了一眼他,道:“不好意思霍二少爷,我们家里今天有客人在,就不招待你了。”
霍景阳:……
他的今天来可不是看他们如何宠爱谢惊鸿的,什么说法都不给承欢一个,就想赶人?
“那承欢怎么办?你们就这么狠心,忍心让她自己一个人背上骂名,天天以泪洗面吗?”
霍景阳越看越觉得,被众星捧月的谢惊鸿不值得这么多人的关注。
站在那里,接受褒奖和赞扬的人,本应该是他的承欢才对。
谢惊鸿从卡尔斯的连环提问中抽出空来,她睨眸看向霍景阳:
“你们两个还真是般配呢。”
她笑的肆意,“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不是吗?”
霍景阳语塞。
“可是承欢她现在真的很难过,陆阿姨,您就不能去看看她吗?她那么做,可都是为了能引起你的注意,希望你能欣赏她,认同她,能像以前一样爱她,她有什么错呢,不过是个缺爱的小女孩罢了。”
霍景阳的一番话,引起在场众人的不适。
“霍二少爷,你今天没有一进来就被赶出去,仅仅因为你是霍家的二少爷。我们谢家和她的关系,早在之前开发布会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了。”
“请你转告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她自己求来的,怨不得别人。让她好自为之,从此互不打扰。”
陆文茵脸色郑重,经过这么多事,她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谢承欢的本性,说话一点余地都不留。
“可是你……”
霍景阳还想说什么,被陆文茵的话打断,“管家,送客。”
终究是霍家的少爷,受不了被如此直接下逐客令的霍景阳,愤然拂袖离去。
卡尔斯和陆文茵,又拉着谢惊鸿问了好多问题。
尤其陆文茵,只是好奇她是怎样的境遇,竟能创作出那么多经典乐曲。
“小的时候有个去道观里修行的人,会点乐曲,跟着他学了一点,后来我自己琢磨哒。”
谢惊鸿语气轻松,笑吟吟道。
“真是太厉害了,妹妹,你现在简直就是我的神。”
谢泽宇彩虹屁吹到起飞。
卡尔斯更是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这些年自己对听弦大师的崇拜,以及见到谢惊鸿还是这样一个小姑娘时的震惊。
“你们有句老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死在沙滩上,听弦大师,你真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啊呜呜……”
卡尔斯用他那蹩脚的中文,又开始炫技了。
前面大家还在惊艳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能学到那么多俗语和成语,直到那句“死无葬身之地”冒出。
所有人撤回一套欣赏的表情。
陆文茵本来就是想安慰一下见不到听弦大师的卡尔斯,请他吃顿饭而已。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就是听弦大师本人。
结果就是,一顿饭吃完之后,几次好意提醒,卡尔斯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非拉着谢惊鸿要把他皇家乐团团长的位置传给她。
“你看我也老了,折腾不动了,听弦大师,惊鸿小姐,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适合做我的接班人。”
谢惊鸿:“婉拒了哈。”
“不是的,我已经在考虑退休的事了,我打算退休后,就去你说的那座山上修行,也许我也能写出一两首经典咏流传的作品呢?”
谢惊鸿:“山上的人不喜欢被外人打扰,你最好不要去。”
“那你答应接我的班,我就不去。”
卡尔斯竟然当场威胁起谢惊鸿来。
谢惊鸿:……
威胁自然是无效的。
“那我以后都不要写曲子给你咯,卡老头。”
谢惊鸿说的漫不经心,卡尔斯听的瞳孔地震。
“别,别啊,我们国家马上要有一个盛大的典礼,到时候需要乐曲的啊,这你很久之前就答应我了的。”
卡尔急了。
“那你就别想别的哦,不然我说到做到呢。”
谢惊鸿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脑袋,微抬下巴看他。
“好的。”
卡尔斯秒答应。
一家人围在一起,简直要被两人的对话逗笑。
谁都没想到,卡尔斯这种在音乐界可称之为世界级泰斗的人,竟然会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拿捏的死死的。
好半夜,卡尔斯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要不是我明天的机票不能再改签了,我一定还要再约你吃饭的,惊鸿大……啊,听弦大师,惊鸿小姐。”
卡尔斯对谢惊鸿太过尊敬,已经在称呼上有些混乱了。
“咱们还是少来往,你会影响我的灵感呢,卡老头,晚安不送。”
谢惊鸿慢条斯理的摆摆手,跟他说再见。
卡尔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上了车。
一家人送完客人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陆文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老婆,你怎么了?”
谢永琮最先发现自己老婆的异常情绪。
“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我的惊鸿,长的这样好,我这个做妈妈的,为她高兴。”
她并没有说实话,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愧疚,是心疼。
就在送卡尔斯离开的这几分钟,她想起了那首《望月》。
旁人或许听不懂其中奥意,她这个大提琴首席却很懂,不仅懂,还联想到了谢惊鸿彼时创作这首曲子的心境。
她那天说:“我想一起看月亮的人都不在身边,所以这首曲子没有结尾。”
“而现在,它迎来了它的结局。”
那结局,分明是圆月,是团圆,是圆满啊。
“惊鸿,你看,今晚的月亮真美,真圆。”
陆文茵擦干眼泪,拉着谢惊鸿的手立在院子中央,仰头看天。
“是呢妈妈。”
谢惊鸿嘴角噙着美好的笑,仰头看天,目光璀璨胜星辰。
谢辞南,谢永琮,谢泽宇三人,站在她们身后,一家人齐齐仰头望月。
院内开得正盛的秋海棠,在秋风里摇曳出美丽景色,绯色花瓣雨,一片片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