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的夏天压在春天的末梢才稍稍提高了点温度,但是对于柏溪镇乃至于整个初云州的人们来说,这日渐炎热的天气依然无法让人们那被一个个信息冲击的越来越冰冷的心灵得到哪怕一丝丝多的温暖。
大家原以为梁王要么会亲自辟谣白马之事,要么就是通过其它方式来自证清白,但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梁王开始招兵买马了。
不仅是梁国,就连靠着梁国的初云州都被梁国的征兵官拜访了一遍,这就好像大家在街道上因为你瞅啥,我瞅你咋了一类的问题发生了口角后。
一方势弱的人暂且离去,当人们以为他要回去搬救兵时,这人直接从旁边的屠夫手中抢过一柄剔骨刀就往那边的人群中劈砍过来。
反正就是我不活了,但是你也别想好过的架势。
最开始初云州的望族们还以为这只是那谣言的升级版本,直到他们派去梁国做生意的管事狼狈的回来告诉他们,梁国已经开始军事戒严了。
这下望族们则是彻底的慌了,是的,无论是谁打下来天下都要以他们这些一地的望族作为统治的基础,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害怕打仗。
恰恰相反,他们家大业大跑不掉,就是跑掉了也需要割肉才能跑的动,反而是最恐惧战争的。
随着朝廷在沉默之后也开始默默的调集军队,初云州和初云州周边几个州的人们都开始慌乱了起来。
柏溪镇作为初云州内也是靠近梁国的一侧,甚至不巧的还算是半个交通要地,是必然会卷入未来可见的那场战争之中。
镇子上原本安逸平稳的氛围被来自两侧的狂风所席卷,悠闲的白云在如刀似犁狂风的摧残被撕开口子,露出了那苍白的天空。
两边的战阵还未到达,镇子上就已经开始了蚂蚁搬家似的人群,望族们抓紧将自己的金银细软清点好,能远离初云州的就雇佣镖局赶快将这些家当给送出去,一起送走的还有青年一辈的少男少女们。
能送去外面考学的就加紧送过去,其余的家族中坚力量则是开始变卖一些非核心的财产,并将不容易转移的古董家具一类赶快换为更加保值的黄金。
突如其来的牛市让镖局和钱庄前面都排起了长队,之前镖局和钱庄需要由管事亲自招待的大客户现在则是只能等在那院子外面焦急的踱着步。
就连本地镇守下山虎下面的几个弟子以及那戏班子里面的武生都被大户人家雇佣了过去充当保镖护送他们带着家当暂时避开锋芒。
望族在处理财产,而那些稍有家资的小老板则是开始准备变现固定资产然后跑路,剩下的手工艺者们要么托关系让自家的孩子加入到大家族或是小老板的逃难队伍之中去到外面避一避,要么就只能给孩子们备点盘缠让他们自己找人结伴去外面闯一闯。
按照经验,等到军队到了这里,无论是哪一边的,都是要征召本地青壮年的,毕竟军队带的随军民夫可能不够。
虽然这类随军的民夫大都只是负责营垒的修建和运送粮食的工作,一般并不需要直接加入到战场之中。
但即使是这事情也都是些苦差事,甚至一不小心遇到了敌人的突袭,他们这种没有什么武装,但又确实是敌方重要力量的民夫的命运也会太好。
要是战事不佳,被发一根木头长矛,然后被那穿着盔甲的军队赶到前排去抗伤害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若是一不小心被叛军给抓了,那后面估计还要被牵连到家人,与其这般,不如直接开溜来的好些。
柏溪镇内大都是有些资产的人,他们中要么是有一门手艺,出去了也饿不死,要么就是这些年攒下了一点钱财,出去了也不会立刻就变成流民。
从第一家望族刘家的车队趁着夜色浓厚的时候自以为悄咪咪的离开了镇子之后,镇上可以走的人们终于被下了决心,开始陆陆续续宛若蚂蚁搬家一样离开这个即将要变成前线的小镇。
和那些需要求爷爷告奶奶,甚至是签下卖身契才能加入望族队伍中的大多数手艺人不同,百草堂的大夫作为一种在之后的混乱中必不可少的人才,则是被各家拉拢着。
菖蒲今日已经得到了几个大家族的管事以及其他几个小老板明里暗里的暗示,他们有的许诺菖蒲会给他充足的自由,等到了目的地他想走便走。
有的人则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可以给菖蒲提供充足的粮食,而且他们的车队还有专门的镖师保护,不害怕路上的危险,队伍的人也多,而且他家主人在上面还有人,可以搞到合理的离开手续。
到时候到了外面菖蒲还可以继续行医,户籍也可以转移到外面去。
更有人看出来了菖蒲的担忧,保证会给小少年准备一辆足够舒适的马车,无论是温老还是二爷都可以跟着一起离开。
但是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被菖蒲给拒绝了,到了最后甚至一些准备结伴逃难的普通小老板和手工匠人都过来找菖蒲,试图用过去的情谊让少年加入他们的队伍之中。
若是想要远离这未来的战场便不能只是离开初云州,甚至是要沿着水路一路往下,去到仙游州才行。
说来也可笑,原先那仙游州因为几年前的天灾人祸而多有逃难向初云来的,现在初云的人却是无法再嘲笑对方背井离乡,反而是要自己逃到那边去了。
这一路上必然是危险重重的,生病受伤一类事情在所难免,若是有一位大夫可以随行,那么可以极大的提高活下去的可能性。
只可惜这柏溪镇内只有一家药店,剩下的三位赤脚医生,二爷和温老年事已高,不便行走,那道士则是也不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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