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鼓鼓的李安君跺着脚在院子中来回走动,时而趴到宋云珠的肩膀上为李安平抱不平,时而对着东边打拳。
宋云珠怕李安君会因此落下心病,柔声让她带着李无疾去找李迎或者李衍去玩。
“嫂嫂,我去找衍儿吧,自从祭过高禖神后,我还没有见过她呢。”李安君撇着嘴说完,拉着李无疾一起出了院子。
小院瞬间静了下来,疲惫的宋云珠揉着额头进了堂屋,趴在案上思量着该如何应付会随时上门大闹的许山。
温暖的阳光斜落在宋云珠的背后,从竹丛里钻出来的狸“喵呜”叫着跑了过来,把沾在身上的竹叶抖落在了芦苇席边。
宋云珠回头看了眼趴在地上摇着尾巴的狸,伸手点了点它的额头喃喃自语:“小花狸,你说是不是太过薄情了,竟然想着不给她钱了。我知道,她是她,她阿翁是她阿翁,可我一看到她,就能想起她阿翁说过的刻薄话。幸亏她要走了,不然,我们几个之间迟早要撕破脸皮的。”
“喵呜…喵…呜…”低声叫了两下的狸“嗖”的一下跑出了堂屋,敏捷的跳到了干草堆上。
宋云珠甩了甩手臂倚到门框上,抬头望了眼已经明显西移的太阳,心想许萱她们应该把事情办完了。
因着有陈安世在,王奋在简单的询问了一些问题后,爽快的给许萱办了传书,并让俩人在十天后来拿。
虽然王奋没有提,但周郁还是识趣的在写好的竹简上放了十个四铢钱,权当是给王奋的润笔钱。
许萱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她在跟着周郁把陈安世送回了平安里后,又依约去了王家荒院。
荒院的院门虚掩着,周郁跳下马车推开了院门,瞧见四个孩子正围着张屈大笑。
听到动静的张屈抬头瞧了瞧扬起脖子“咴儿咴儿”叫着的栗色马,笑着对孩子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家的客人到了。”
孩子们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他们从马车旁经过时,皆好奇的打量了下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周郁笑着关上院门,在把许萱扶下马车后笑着问:“叔父,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怎么不见疤脸兄长,他去了哪里?”
许萱盯着空荡荡的左袖愣了片刻,随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冒犯张屈,赶忙收回目光对张屈做了揖:“萱拜见叔父。”
张屈笑着摸了摸胡须回应:“不要多礼,你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周郁早上离开时,说要带你来吃哺食,疤脸怕招待不周,刚去了王家,准备跟他们换些吃食。我一个人在这挺无聊,幸亏那几个孩子来跟我说话,你们回来时,我们正说到董偃劝说窦太主把长门园献给皇帝做祭祀顾成庙时休息用的行宫。”
“叔父,萱萱的传书已经办妥了,乡啬夫让我们十天后去乡亭拿,也就是说,再有十天,咱们就能回去了。你刚才说的长门园,是长门宫吧。去年夏天时,我跟着大公子还从附近路过了,听人说里面住的是被废弃的陈皇后。”周郁瞥了眼垂着头的许萱笑着讲,随后又凑到许萱面前问:“萱萱,你听说过吗?”
许萱微微点头回答:“之前听长兄提起过,说陈皇后因巫蛊被废,迁居到了长门宫。我当时还在想,原来皇后没有子嗣,也会和普通无子的女人一样会被厌弃。”
“那是当然,皇家定然比普通百姓更注重子嗣,孝景皇帝的薄皇后不就是因为无子而主动请去后位的吗?不过,这位陈皇后要比那位薄皇后幸运的多,她虽然被废,但住的宫殿是她的生母窦太主建的,富丽堂皇,奢华的程度不输于长安城内的宫殿。而且,她只是被废了后位,吃穿用度依旧是皇后的规格。那些皇家的事情与咱们普通人无关,院子中的风大,去屋里等疤脸吧。”张屈说着,走到前面给许萱领路。
虽然这里已有三四个月没有主人,无论是院子还是屋内,都被打扫的很干净。
眉眼低垂的许萱安静的坐在用木块垫了南侧右腿的案边听周郁、张屈说着闲话。
许萱难免会觉得无聊,她想起了冬日下雪时,自己和宋云珠、李安君守着火盆听李安容读竹简的日子。她曾以为那是平淡生活中的一丝点缀,现在再想,却是再也无法回去的快乐时光。
阵阵说笑声中,许萱还不知道发生在许家的事情被李安君悉数抖给了李充,李充瞬间火冒三丈,当即拉着田红夫去找李责、冯儿一起去教训许山。
李责在听了缘由后,哆嗦着手吩咐李迎:“迎儿,你…你带着嫱儿去找衍儿她们,我和你阿母跟着你伯父、伯母去找那姓许的算账。”
“阿翁,我们几个去把兄长找回来吧,让他去杏花里找你们。”李迎抱起有些闹脾气的李嫱讲。
李责轻拍着李嫱的小脑袋回答:“不用,缓儿是晚辈,对那姓许打不得、骂不得。万一真动起了手,缓儿打了姓许的话,可是会影响你和张越的亲事的。”
“是啊,迎儿,你就安心带着嫱儿去找衍儿、安君,不要私自添乱。你还小,不懂得里面的牵连。要是实在想不通,你们就去问安河家的。”李充匆匆说完,跟着李责一起去套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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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儿和田红夫则匆忙去了东厨,不多时,俩人拎着四根如李嫱胳膊粗细的木棍走了出来。
黄牛“哞哞”的叫着离开后,李迎急忙锁好院门去找了李衍她们。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孩子们欢快的在院子中跑着玩。
皱着眉头的李迎把事情讲了一遍,然后趴到李衍的肩膀上问:“安君阿姊、衍儿,我阿翁为什么要这样说,伯父还说要是实在想不明白,就让去问云珠嫂嫂。”
李安君、李衍顿时愣住,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迎。
站在一旁盯着孩子们的王次君听到后主动走过来解惑:“不用去找云珠了,我来给你们解释,君舅和君姑他们过去也是吓唬一下姓许的,不会真的动手。你们要记住,只要许萱没有离开安君家,许山就还是咱们的长辈,如果动手打了他,往小了说,顶多是被传传闲话;往大了说,会被有心人揪着不放。陈显的叔父是亭长,如果他的侄息的兄长动手打了长辈,会不会影响他的声誉,即使他再努力,那每年的推廉都会跟他无关。对张越来说,也是同理,不仅会影响他以后的举孝,还会影响他阿翁的里正的位子是否能坐的安稳。更别提安容了,他不仅可以不用再读书了,连和张沅的亲事都会彻底泡汤,”
“嫂嫂,会有这么严重吗?”李衍听完,不可思议的问。
王次君叹了口气回答:“衍儿,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越是不起眼的事情,越能被人拿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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