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皮的李无疾趁大人不注意,偷偷从绳上拽下字迹未干的麻袋披在背上,耍着手中的木剑跑出了家,在院门外跟拎着篮子的陈显迎面撞上。
扬起嘴角轻笑的陈显打量了几眼拖在李无疾背后的布袋,弯下腰看着心虚着眼珠乱转的李无疾问:“无疾,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无疾回头望了一眼院子,见没有人发现自己,便挺起胸膛朗声回答:“陈叔父,我是要去找纵儿、怀君玩游侠捉盗匪的游戏。”
“那谁是游侠,谁是盗匪呀?”陈显饶有兴趣的接着问。
李无疾听后举起木剑得意的回答:“我有剑,自然我是游侠,他们是盗匪。”
“无疾,即使你有剑,也不能保证他们就会当盗匪呀!游侠可以惩奸除恶,盗匪却是坏人。如果是我,我也是要当游侠的。”陈显拿起布袋掸着沾在上面的尘土反问。
李无疾闻言皱起了眉头,挠着小脑袋纠结片刻后垂头丧气的回答:“我会对他们说,如果他们愿意当盗匪,我就让他们玩蹋鞠、木剑。要不然,我就不和他们玩了。”
陈显听着气嘟嘟的轻哼声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从篮子里抓了四五个带着红褐色斑点的青枣塞进李无疾的小手说:“这是从我家的枣树上摘的,你拿给你的朋友们吃,他们自然就会和你玩。不过,我得把布袋和木剑带回去,你年纪小不知轻重,万一把谁打伤了,岂不是要你阿母去赔礼赔钱,还会伤了你们邻里之间的和气。”
年幼的李无疾有些听不懂陈显的大道理,但在尝了一口陈显递过来的青枣后,爽快的把木剑递给陈显,接过那个青枣大口嚼着脆甜的果肉往北面跑去。
陈显连忙跟上大喊:“慢点,吃的不时候不要跑,小心卡着。”
鼓着腮边的李无疾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满脸担忧的陈显点了点头,然后嚼着青枣含糊不清的说着:“陈…叔父,放心吧,我…会对他们说的。”
“好,你去玩吧。”陈显笑着说完后,直看到李无疾进了张怀君家的院子才回了李家。
静悄悄的院子中,狸正匍匐在地上,眯起眼睛准备去捉停在桃树下的麻雀。
浑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麻雀被“噗嗒噗嗒”的脚步声惊飞,狸只得收回利爪朝坏了自己好事的陈显“喵…喵…”叫了两声,然后垂着尾巴躺到树荫下闭目养神。
正在堂屋里编草绳的李安君听到了狸叫声和脚步声,忙拿着挑好的干草跑了出去,然后停在堂屋门口把添了三四道口子的右手藏到背后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那把剑是…”
“这是无疾的,我刚才在门口遇到了他,他说要去找自己的小伙伴玩,我怕他不知轻重会伤了人,便帮他带了回来。我看着他进了你家对门后面那家的院门,只有你自己在吗,安容他们呢?”陈显瞥了一眼刚被自己搭到绳上的布袋回答,然后像献宝似的把篮子递到了李安君面前。
李安君的目光落到放在枣上的两个巴掌大的布袋问:“这里面是什么?”
陈显听后忙把木剑递给李安君,轻轻拿起其中一个布袋解开,指着露出的紫色浆果解释:“这是地里的野果,我家的地挨着宋河,靠近河的地方长了不少这种果子。那个袋子里是黄色的,但比这个酸一些。这些是我跟我阿翁去地里时摘的,拿给你们尝一尝,也算多个吃食。”
闻言微红了耳垂的李安君轻咬着红唇瞥了一眼陈显,然后揉着手中的干草柔声说:“我次兄在时,经常领着我和安容去摘这些果子吃。但自从他走了以后,我兄长和嫂嫂忙时顾不上我们两个,又怕我们会被外人欺负,便只让我们和迎儿、衍儿玩,便很少去摘了。有时下地干活碰到了,才会摘几个尝一尝。”
“我也是,但我好像比你和安容更可怜一些,我只能跟我叔父玩。”陈显可怜巴巴的说完,小心翼翼的从布袋里拿了五六个果子递给李安君。
李安君伸出左手接住,圆圆的浆果在柔软的手心中滚来滚去,就像清晨聚在草叶上的露珠,一不小心就会滚落在地面上。
“安容和嫂嫂、二嫂嫂去摘桑叶了,她们才去不久,你要是找安容,估计还得一阵时间。”李安君握住手心朝陈显开玩笑说。
陈显当即被这句话气笑,他抬起袖子替李安君遮住刺眼的阳光反驳:“我来找他做什么,当然是来看你的。我家明天就要开始收粮食了,一忙就是大半个月,就想着来看看你。”
李安君瞬间羞红了脸,垂下头接过陈显拿着的篮子后结巴着请他进去坐坐。
心中如吃了蜜一样甜的陈显笑着跟了过去,随意的坐在芦苇席上拿起放在案上的草绳说:“那些枣十分好吃,你快尝一尝。枣树还是我叔父先前从陈留县买的,我家有一棵,我大父家有一棵,这半篮子枣,就是从那两棵树上摘的。我家枣树下新长了一棵苗,等明天大一些,就给你家刨过来。”
“这个不用了,春天时,李缓兄长给了我们家一棵枣树,种在了后院。”李安君说完,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青枣后放在手心里擦了擦,一个递给了陈显,一个自己垂头咬了一口。
陈显笑着接过,放进口中嚼着拾起刚被李安君丢到了地上的干草,认真的编起草绳。
李安君感到不好意思,忙上去拽过草绳说:“你放下吧,剩下的不多了,等下我就能编好了。”
“安君,正好我也要等安容回来问他一些事情,你帮我挑,我来编,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我阿母和我大父都说,我编的草绳可以拿到集市上换盐的。”陈显说着瞥了一眼抓着草绳的拇指上的伤口,轻轻把草绳从李安君的手中抽了出来,转身从篮子里挑了根干草继续编。
在柳河乡上,无论男女老少,都在为生活忙碌着,他们没有精力与时间用来矫情。陈显觉得与其说些关心李安君的空话,不如帮她把草绳编完来的实在。
约有手指粗的草绳在宽大的手掌中渐渐变长,直到篮子里的干草全部用完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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