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凌水镇。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忙碌,新军营总算是建好了。
论精致,那自然是甭提了,但营房总归都是砖房,比之前木头搭的跟难民营似的老营房好了不知道多少。
三千多新兵昨天下午打扫完战场就带着那些机枪回来了,回来之后就是搬家,从老营那边搬到了新军营,又忙活一天。
老营则留作战俘营了,曹顺子那边还有好几百个俘虏,说是明后天押送过来,老营的营房正好派上用场。
徐岩他们则是中午送走了刘司令后,带着那些新来的干部回到凌水。
这会儿,大家都在吃饭。
一看餐桌,好家伙,都是素的,一点儿肉都看不见。
本来还想说整好点儿,给新来的同志弄个接风宴,结果被算盘给严辞拒绝了。
因为新兵们现在看见肉就吐......
别说肉了,豆腐都不能看见!
不过新来的干部们倒也没那么讲究,白面馒头就着咸菜吃得贼香,还一直夸一支队伙食好。
徐岩他们那一桌依旧是那些人,一支队七人组加赛貂蝉,八个人一桌,大本事两口子、陈峰,丁大算盘坐对面,剩下徐岩等四个坐在这一头。
就见徐岩掰开一个馒头,然后往中间抹了厚厚一层辣椒酱。
“老张,你这辣椒酱你自己做的?看这卖相都赶上老干妈了!这要是不打仗了,你退伍卖辣椒酱都能发大财!”
“好了好了,少倒点儿!”张六斤满脸心疼地夺回辣椒罐,又问道,“你还有个干妈?怎么她也会做辣椒酱?”
徐岩顿时懵逼,正想装傻呢,就听桌对面大本事问道:“尽瞎扯,辣椒有什么好吃的,也就南方人喜欢,卖这个就等着亏吧,还发财呢。”
“你懂个屁!”徐岩说话间咬了一口馒头。
嚼了两下后,他眉头微微一皱,腮帮子的肌肉都颤抖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又将眉头舒展开,问张六斤道,“哎,这辣椒真好吃,有秘方吗?能透露一下不?”
斜对面大算盘看了过来:“你都说了是秘方,还让人家透露?”
张六斤倒是没有藏私,大方说道:“嗐,啥秘方啊,就是辣椒面加芝麻、花生、花椒,拌匀喽,往上泼油,就行了。”
“真香啊!”徐岩又咬了一口馒头,“香!而且一点儿不辣!”
“嗯?”大本事来了兴趣,伸手去拿辣椒罐,“我也尝尝?”
结果罐子被张六斤死死摁住。
“老张你松开。”
“没了,真没了!”张六斤一脸凄苦,“北方辣椒少见,这几罐我还是从五台山带出来的!”
“哎呀没事儿!”
大本事用力掰开张六斤的手,夺过辣椒罐:“赶明儿让算盘给你开一亩地,全种上辣椒,到时候够你吃的!”
说着,他也掰开了自己的馒头,用勺子往里抹了一点辣椒。
咬了一口之后,大本事笑嘻嘻地嚼了几下,然后他也愣了一下。
随即他就瞪大眼睛:“嗯,真香!来来来,你们都尝尝!”
“是吗?”
辣椒罐被传了下去,其他几个每人都抹了一点,只有赛貂蝉去接罐子的时候,被大本事按住了手。
陈峰咬了一口,没吱声,不过眼珠子已经快突出来了。
大算盘咬了一口,把头低了下去。
最后是孙成海和吸铁石。
孙成海好歹还往馒头上抹,就吸铁石最猛,直接拿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嘴里送。
“啊!!!”吸铁石惨叫,勺子都扔了。
“辣死我了!!!”孙成海直接跳了起来。
见此,徐岩等其他几个都伸长了舌头,东张西望。
“水!水!!!”徐岩伸着舌头,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时,一个搪瓷水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徐岩愣了下,转头看去,居然是何妍。
“你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着调,连自家同志都捉弄?以前可不这样!”何妍面带笑容,似是嗔怪地说了一句。
徐岩收回舌头,然后转回身子,拿起另一个白馒头塞进嘴里。
何妍原本微笑的表情怔了一下。
其他几个正辣得流眼泪的,也似乎忘记了痛苦,朝这边看来。
这时又听徐岩回头,嚼着馒头含糊道:“杯子可不能混用,毕竟男女有别不是?”
“报告!”
何妍正想说话,旁边就突然传来一声报告声。
众人转头,就见一名干部拿着一张电文稿,脸色凝重地递给徐岩:“政委,上级的紧急电报!”
“嘶......”
徐岩吸着凉气接过电报,实在是太辣了。
然而这一看,嘴里的辣味直接被他忘记了。
大致看完后,徐岩面色凝重地将电文稿递给了大本事:“瞅瞅。”
大本事接过一看,然后他也停止了嘴里的“嘶嘶”声。
“嘶......怎么了,哈~,嘶......”陈峰凑了过去。
不过他却没那么惊讶,反而有些好笑道:“第四师团?这不是鬼子有名的窝囊废师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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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本事立马转过脸:“啥?窝囊废师团?”
他倒是对第四师团不了解,只是看到怀来进驻了一个师团,还是番号第四的师团,这让他很是担忧。
就听陈峰又说道:“这个第四师团啊,我有所耳闻,他是鬼子在战前组建的17个常设师团之一。但别看他是常设师团,实际上他是日军当中有名的窝囊废师团......”
这时徐岩抬起了手:“老陈,我打断你一下!”
“啊?”陈峰不明所以。
“我要纠正你一点,这个第四师团,绝对不是所谓的窝囊废师团,相反,它的战斗力,在所有常设师团中都名列前茅!”
陈峰懵逼,其他几个则是面露震惊,包括徐岩身后的何妍。
徐岩面色凝重,继续说道:“这么跟你们说吧,鬼子的17个常设师团,要说装备最好的,得数近卫、第一、第三、第五这四个师团。
如果要说士兵最悍勇,打仗最凶最不怕死的,那就是第二、第六两个师团。
可如果要说那个师团最会打仗,那就得数我们眼前这个第四师团了!
这帮大阪的商贩子,不像别的师团那样都是泥腿子,他们一个个都有比较高的学历,换句话说就是打仗聪明,有头脑。
如果你们小看他们,迟早吃大亏!”
“这......”陈峰被整不会了。
这跟他之前了解的不太一样啊。
“怕个鸟!”孙成海咋呼道,“管他第几师团,就咱们一支队的实力,谁来都不怕!”
吸铁石:“对!老孙说得在理儿!”
其他人刚要咋呼,但见到徐岩眉头紧锁的样子,他们便也都收了声。
一会儿后,徐岩抬起头,刚想说话,就发现周围好像有些安静。
再一看,周围其他几张干部桌的人都盯着这边。
“看什么呀,都吃饭!”
被徐岩呵斥了一句,那些干部这才转过脸继续干饭。
李大本事看着徐岩,试探着问道:“秀才,又有什么想法了?”
徐岩点了点头:“这个第四师团啊,从开战到现在都没什么大损失,所以他们的老兵占比率极高,真要硬打,我估计得我们整个晋察冀军区加起来才打得过!
但是吧,这帮人也好对付,他们遇上硬茬子,就不太愿意招惹,这也是他们被称为窝囊废师团的原因。
所以我寻思最近我们是不是搞一场演练,让他们知道我们八路军不好惹,跟我们打,他们同样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再就是我刚才说的,第四师团的兵员,大部分都是来自岛国大阪的商户,这帮人爱做生意,只要能让他们赚钱,他们非但不会主动进攻我们,反而会把我们供起来......”
“啥?跟鬼子做生意?”吸铁石直接就炸毛了,“那不成资......”
他话没说完,直接就被边上的孙成海捂住了嘴。
“你小点儿声!”老孙压着声音骂道。
徐岩则是转头瞪了吸铁石一眼,然后便将眼前盘子里的俩馒头捏在手里,端着盘子站起身。
“除了赛连长,其他人都来会议室开会!”
同一桌的其他人见状,都没好气地白了吸铁石一眼,拿起自己的馒头起身离开。
吸铁石一头雾水,懵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于何妍,她看着徐岩渐渐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十几分钟后,指挥部会议室。
徐岩咬着馒头,先对吸铁石说道:“石头,我先得跟你说明白一点,咱们跟小鬼子做生意,是权宜之计,懂不?
我就这么跟你说,要是我们能从鬼子手里换来装备,你换不换?”
吸铁石同样咬着馒头:“换,当然换!”
“得嘞,那明天你带着炮营,出去搞实弹训练,这个第四师团啊,我们得让他们看见咱的实力,不然他们就不是跟咱做生意,而是直接上门明抢了。”
“哦!”吸铁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徐岩又看向其他人:“诸位,这次我们真的要慎重对待了,要不然一个弄不好,咱们这半年来的努力可能就都灰灰了。”
“你有啥想法你就说吧,我们一定支持!”大本事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徐岩点点头,看向大算盘:“算盘,我们现在所有的大洋、盘尼西林,都是你在保管,我打算用这些,跟鬼子做买卖。跟他们换装备,换俘虏,换给养。”
算盘低头想了下,没多久便又抬起头:“额同意,正好额们最近人数增加太快,白面吃不了多久咧,周边百姓那里也买不了多少。
就是盘尼西林,就剩下3箱多,咱们是不是留着备用?”
“这个确实要留一点备用,就留1箱吧,其他的视情况而定,尽量先用大洋交易。”
“好,那额这里没问题!”
见算盘这里也过了,徐岩放下馒头,拍了下手:“得嘞,最难搞定的两个人都搞定了,那也没别的说头,明天我跟上级也沟通一下,免得到时候他们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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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大本事说道:“秀才,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妥,你说咱们上赶子去找鬼子做买卖,人家也不一定答应啊。”
徐岩看了眼大本事,发现他的表情中带着纠结。
这倒是让徐岩翻了个白眼,本以为最难搞定的两个人,结果几句话搞定了,反而是大本事这一关卡住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这事儿传出去对咱们名声不好呗?”
大本事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也觉得名声不好。”吸铁石嘟囔了一句。
剩下几个相互看看,都没说话,不过那表情都跟吸铁石是一个意思。
见此,徐岩笑着问道:“我问你们,我们一支队,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是时间!发展的时间!”徐岩指节敲着桌面,笑脸收起,“要是我手里现在有一个整编师,我才不怕他什么狗屁师团,干就完事!
但是现在没有啊,我们现在能打的,拢共就4个营,剩下全是新兵,欺负一下那些独立混成旅团还行,跟人家两万多人的一个常设师团,怎么打?
鬼子常设师团的火力配置,不用我给你们多介绍了吧,不知道的待会儿去问老陈!
能用做生意的手段,稳住对方,给我们争取发展的时间,等到现有的3000多新兵训练好了,能打仗了,也就基本不用怕他们了!
等到我们也发展到了两万人的规模,别说他第四师团,哪怕号称鬼子战斗力最强的第二师团来了,我也敢跟他碰一碰!”
众人闻言,都不再言语,一个个似乎是在纠结,又似乎有些憧憬。
这时又见徐岩右手顶着额头,靠在桌上。
其他人愣了一下,还以为徐岩咋了呢。
然后就听徐岩说道:“唉,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难啊!不光要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还得开导你们这群孩子......”
“我去你娘的吧!”孙成海抄起自己那咬的还剩半个的馒头就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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