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张口说道：“就说老爷不在家，”伸出保养的如水葱般的手瞧了瞧，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两家也没啥交情，难道那尚书大人还能给老爷提拔不成？回了他们去。”

    丁管家虽然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他是潘氏的老舅，自然一切听潘氏的吩咐。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慢着，这刘府和我们府上是有些交情的，再说尚书大人我也得罪不起，我得去见见。”曹城虽是一个武举人出身，但还没有糊涂的和潘氏一样。

    等曹城洗漱完，来到大门时，已经过了一刻钟，刘老太君孙氏早就心下不满，刘泳和刘泽也暗恨曹城拿乔，待会定要给他好看。

    曹城脸上挂着笑，拱拳道：“让娴姨和两位公子久等，曹某倍感......”。

    刘老太君一眼盯去，只见三十过半的人早已经不是年轻时的样子，眼睛周围肌肉泛青，满脸疲惫之色，一看就是纵欲之人，和印象中的城哥儿已经相去甚远了。心中不免叹息，珍茹为孩子们操碎了心，现在去了，儿子却是这样一个人。

    “可以进去了吗？曹大人真是忙啊......”刘泽不待曹城说完就接过话头，讽刺道。

    曹城的笑容极不自然地黯淡了下来，“啊，请，请......”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请曹大人带路吧，老身十多年不曾来过了，怕是会迷路。”刘老太君脸上毫无笑容，带着一丝嘲讽地说。以前叫惯了城哥儿，现在也不打算再叫了。

    刘泳的目光从刘泽脸上闪到刘老太君的脸上，心中想果然是一对祖孙，都是暗讽的高手啊，有一个吏部尚书的儿子（老爹）说话可真够不客气的。

    曹城又是闪过一丝尴尬，连忙在前面带路。心里想不通他们为何如此生气，娴姨和自己多年不见，确实生疏了，也不喊自己城哥儿了，心里不免惴惴。

    潘氏对自己的大丫头红叶说：“去把那小贱人打发走，免得在屋里碍手碍脚。”

    红叶愣了一下，“还是送去法华寺吗？”红叶有点诧异，昨天二姑娘才回来，今天又送走，不过随即明白，可能跟今天的来访者有关。

    “不然还有什么地方？”潘氏剜了一眼红叶，红叶忙点头答应，向外走去。

    红叶与进来的绿枝差点撞在了一起，两人慌忙避让，绿枝道：“夫人，老爷让您带了二姑娘去前厅见客。”

    潘氏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

    如意练过两遍八段锦，正在用早饭，说是千金小姐，早饭也不过是一碗白粥，一枚鸡蛋，两小碟腌菜，如意用的斯文满足，好像这些是鸡鸭鱼肉一般。

    春杏掀了帘子进来，轻声说道：“姑娘，小滚刚刚来报，说吏部尚书的家眷来了府中，老爷恭恭敬敬地到府门口迎接。”

    小滚是门房赵老头的孙子，只有八九岁，在曹府并没有具体差事，跟着赵老头看门。

    如意三年前出门礼佛，看到街面上几个地痞无赖追赶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那小孩儿已经全身红痕，狼狈之极，可那几个地痞流氓还追着打，如意看不过眼，便让祖母留下来的陪房张嬷嬷出面问清了情况，给了几个地痞二两银子，几个地痞这才散去，如意让张嬷嬷带着孩子去治伤。

    后来才得知这小孩是门房赵老头的孙子，因家乡遭灾，儿子媳妇都死了，他带了孙子离乡讨生活，刚好被买进曹家做门房。

    赵老头一天忙的很，没时间照顾孙子，这孩子又异常顽皮，经常独自跑到街面上去玩，凑在人群里看赌钱，那几个人因为输了钱又被小孩的腿给绊了个跟头，一时气恼抓住就打，小滚嘴巴不饶人，别人打他，他就咬就骂，搞的伤痕累累。

    如意见他爷孙可怜就经常周济他们，并在去斋戒礼佛时带上他跑腿，这小滚着实机灵，跟着如意认了不少字，如今也没有以前那么顽劣了。

    如意得知小滚这名字是别人混喊的，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给他。

    小滚却说“姑娘，新名字我记着，现在还不能叫，可不能让夫人和丁管家他们发现我是姑娘的人。”看吧，果然机灵，虽然如意没有告诉他和府里人的明争暗斗，可小滚却看出来了，每次一有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跑来通报，不管有用没用，等如意拿主意就是。

    如意停箸，眼珠稍动似乎在思考。

    夏荷蹙眉问道：“这么大的官？和咱家有交情？”夏荷正在整理如意的衣服，昨天傍晚时分如意才从法华寺回来，换下的衣服还没有送洗。

    曹府里有专门负责洗衣服的婆子，如意的外衣是送到府中的刘老婆子处洗的，刘婆子带着两个婆子专门为府中的人洗衣服，夏荷可不愿把内穿的送洗，怕是洗不好，染上了不好的东西。本来外衣也是不送洗的，可是继室夫人潘氏说姑娘院中的耗用大，皂膏都比别处的姑娘用的多，是因为侍候的人太多了，借题发挥发卖了如意的两个大丫头秋霜和冬雪。

    其实府里姑娘房里服侍的人都是有定例的，嫡出的姑娘有一个教引嬷嬷，一个奶妈，四个大丫头，十个粗使婆子和小丫头。庶出的姑娘只少两个大丫头，其他一样。

    如意的教引嬷嬷就是老太君留下的陪房张氏，奶娘是夫人柳氏的贴身大丫头茉莉。

    柳氏嫁过来半年就把大丫头茉莉许配给了管庄子的宋管事的大小子能儿。如意出生的时候，茉莉的儿子刚好满百日了，三天后夫人去世，茉莉心疼如意没了亲娘，便求了老夫人进来做了奶娘，这些年不可谓不尽心，给自己的儿子的疼爱有三分，那么如意就有十三分。如意也对奶娘许氏尊重有加。

    潘氏本想打发走如意的教引嬷嬷或者奶娘，但是曹城不答应，说官家小姐连个嬷嬷和奶娘都没有，让人笑话，潘氏就打主意发卖了两个大丫头秋霜和冬雪。

    潘氏心里很是得意，现在曹如意说起来是个嫡出的小姐，却是个次女，屋里服侍的人又和庶出的是一样，觉得多年的恶气终于在曹老太太去了后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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