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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扫地出门
    果然人就不应该念着什么。

    万俟揽月与莫如季方才踏出酒楼的门槛,恰逢长安侯府的华丽马车悠然穿梭于熙熙攘攘的长街之上,车队庞大,气势非凡。

    置身于繁华闹市,缓缓而行,虽张扬,却不霸道。

    莫如季也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生出感慨,摇头轻声叹道:“瞧这淮澈与弟妹之间,情深意厚,感情甚笃啊。”

    在伊朝,新婚之俗中藏着一份不成文的规矩:新妇的回门之礼,其厚重程度,恰似婆家心中满意的秤砣,越沉甸甸,便越能映照出对新妇那份难以言表的喜悦与珍视。

    而池温凉如今的这个排场,怕是能和郡主比一比了。

    万俟揽月听了这话,嘴角一抽,在心底暗暗冷笑,双双装晕的感情吗?

    也就是那憨子看不清,才真的觉得沈淮澈与他的新婚娘子感情好。

    若是他将三日前的情况与他说道,不知他还会不会有这番感叹?

    随即万俟揽月像是想到什么,神色懊悔,背过身不轻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说好不再想的呢?

    莫如季仍旧在一旁喋喋不休,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姑母这番仓促定下婚事,着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万俟揽月眼神微动,忍不住试探,完全忘了刚才是谁自己打自己,“如季兄也不知为何吗?”

    莫如季点点头,“对啊,前个月都还没任何消息呢,后来很突然的定下婚期,时间紧的远在辽州的二伯一家都来不及参加,只得派人送了贺礼来。”

    “原来如此,那确实奇怪了些,只是来历不明的女子,也进得了长安侯府的门?”万俟揽月故作好奇。

    莫如季摇摇头,轻声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呢?倘若真是来历不明之人,别说成为正妻了,恐怕连做个良妾的资格都不会有。”

    “我是听说,那世子夫人,也是官家女子,就是其父官职太低,靠着姻亲才升了京官,来到京城已经好几天了,都还没被陛下召见任职。”

    他后面那句语气平淡,似乎对这样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哪位书生在踏上仕途之前,不是胸中满怀壮志豪情,誓要以一腔热血,为百姓福祉奔波劳碌?

    他们都曾梦想着埋首于案牍之间,以笔墨为剑,为正义而战,每一滴汗水都凝聚着对苍生的深情厚谊。

    且对于那些蝇营狗苟、结党营私之辈十分不屑,内心深处充满了对他们的轻蔑与厌恶。暗自起誓此生定要做个清廉正直、无愧于心的纯臣。

    然而事实会给每个理想主义者当头一棒,将人敲得头晕目眩,耳鸣脑胀,直到被敲怕了,或者脆弱者直接被敲死了,才能终了。

    靠着姻亲往上爬,在官场中屡见不鲜,这种手段还算是摆在明面上来的。算不得罪大恶极的事。

    万俟揽月却忍不住皱了眉,他们家世代武将,凭的是谁功夫高,谁谋略高,谁就能往上爬。对于文官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实在头疼得很。

    可若是她父亲靠着自己续弦的姻亲才升了京官,那她与沈淮澈的婚事呢?若也为了借势,未免太过着急了些吧!

    见万俟揽月一直低头沉思,莫如季就知道他似乎是想岔了。

    “你可知她父亲娶的续弦是谁?”

    万俟揽月听出里面有些门道,“哦,是谁?”

    “我姑母的手帕交。”

    只需点一点,聪明人自然会想通。

    他知长安侯夫人因着身份的缘故,和许多人都称得上是好友,但若是手帕交,且年纪合适的,怕只有吴家那位了。

    当年吴家的事一度成为全京城的饭后谈资,他也多少听了一耳朵。

    后因吴家举家外放,这才平息下来。

    随即,莫如季又说了一个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我听说,这个婚事全程是池夫人全程操办的。”

    那不就是继母进门,将人扫地出门吗?

    万俟揽月恍然悟及此节,心头不禁燃起熊熊怒火,身前栏杆无意识地成了他情绪的宣泄口,狠狠一拍整片相连的栏杆都微微晃动,“这女子,行事怎地如此恶毒!”言罢,他仍觉得心火难消。

    他算是明白了为何池温凉要装作心疾发作,原来是被人草草嫁了过去,恐怕她连自己要嫁到何许人家都不知道。又如何能不反抗?

    他虽是男子,却也懂得世间女子的艰难,不然那时也不会去劝告沈淮澈。

    莫如季对他这般情绪虽有些奇怪,但连想到万俟揽月向来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便也不说什么。

    吴春杏这个继母自然是希望快点将人嫁出去腾地方,那莫柔云这个亲娘为何也会如此匆忙地将婚事定下,而且还是定的还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家中的女子?

    这件事莫如季不知道,万俟揽月也一下子想不通。

    而此时正在与沈淮澈同坐的马车里的池温凉,却是已经知道了。

    按理而言,回门之日当晨光初破晓时起程,于暮色四合之际归家。

    然而,沈淮澈却在午膳之后,忽然间咳嗽连连,就连痰中都带有丝丝血丝,无奈之下,只好提前起程回候府了。

    沈淮澈被秋月扶着,捂着帕子咳嗽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几乎是要将肺咳出来的程度。就算池温凉与他不过相识几天,也忍不住为他揪心。

    直至咳了很久,他才堪堪止住,但身体却控住不住开始发抖,似乎很冷的样子。

    哪怕这样了,沈淮澈缓过来一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对池温凉开口道歉:“抱歉了,因为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害得你不能和家人多呆一会儿。”

    池温凉善解人意地摇头:“怎么能这样说呢,我知你是好心,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见,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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