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进村场院。
幽暗的屋中爆发出一阵惊人的鹅叫般的笑声。
沈浮白按住嘴巴,不想笑的。
可实在太难为他了。
从来到奋进村,车子中途抛锚,陆越棠意外跌落山坑……到前一刻前一秒,沈浮白开了前半辈子没开过的眼界。
又兴奋又……惊悚。
原本陆越棠打算去胡家,对胡藕花进行灵魂审问,没想到夏小隋先行一步,让两人听到了一段极为劲爆,甚至“不堪入耳”的对话。
夏小隋前脚一走,沈浮白强忍住笑意,准备抬腿推门而入,然后他华丽丽地被好兄弟扛着……落荒而逃。
一路疾驰到场院,陆越棠将他丢地上,猛地一拳击打在木桌上。
轰隆。
木桌应声而碎。
憋了一路的沈浮白,再也忍不住,笑得前合后仰:“要,要不是……咱,咱一路来的,我准信了,咯咯咯咯……”
“闭嘴!”
陆越棠暴怒。
他从没见过脸皮比城墙厚的女人,她是怎么厚颜无耻地说出那种没脸没皮的话?
脸不好吗?
完全不要了?
“你,你看什么?”陆越棠心中怒火翻腾,正寻思用什么策略,狠狠治一治这个女人,却发现沈浮白眼神飘忽,似有若无落在他腰上。
沈浮白捏着下巴,勾唇贼笑:“别说,她眼神挺毒的,你的腰是咱一群兄弟里最细的,好像还挺有力,我再看看你的……”
啪,哐当。
不等沈浮白眼神落在兄弟的屁股上,陆越棠一拳上去,再一记扫堂腿,将人直挺挺放倒了。
下一秒,陆越棠杀人的眼神欺来,威胁道:“把你刚才听到的话,统统忘掉,要是再让第五个人知道,老子灭了你!”
敢看他屁股?!
找死。
“是,是,我绝对不会说的,但你不能保证除了咱之外,……两女人会不会自己往外头宣扬……”沈浮白。
夏小隋多半不会。
这女同志作风正派,为人正经,嘴巴应该严实。
胡藕花就不一定了哦~
他所想,正中陆越棠下怀。
“我去找她,要她闭上她的狗嘴,还有你——再敢对老子屁股起坏心思,老子把你当年尿裤裆的糗事,全捅出去。”陆越棠冷声道。
呵呵,要死一起死。
反正急着找对象的是这臭小子。
沈浮白拿手指拉了拉嘴,闭上眼睛道:“已老实,再不敢。”
“脑子里也不准想!”
“是,团长!”
哼。
陆越棠转身出去了,一路抹黑去了胡家。
只不过,胡家就那么大。
他一出现,胡老头就垂涎欲滴凑上前来,各种巴结讨好,眼珠子黏黏糊糊落他身上,就像看一块肥肉。
贼踏马憋挺。
“带我去见胡藕花同志!”陆越棠道。
“是,是,是。”
胡老头见贵婿连他倒的茶也不喝,还有点不高兴,但转念想到女婿说的四大件,彩电冰箱,现金彩礼,又折了腰。
“花花,你对象来看你了。”
胡老头就差拿大喇叭全村通告了。
陆越棠冷眼旁观。
他好像有点明白胡藕花性子从何而来……
一路从堂屋到卧房,胡家定点大的地方,杂七杂八东西堆满,连走路的地儿都没有,还得踩着破烂走过。
条件之艰难,可见一斑。
待他站在卧房前,目光逡巡一圈,明白在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怕连蚊子扇翅膀的声音,隔壁都能听见。
胡藕花依旧套着那件脏兮兮的衣服,快看不出颜色了。
他一想到这女人刚才当着夏小隋脱掉衣服……呼吸便有些急促,掌心发热,恨不得下一秒就夺路走。
“呀,大忙人总算得空了,见首长一面真不容易,我家里就这条件……要不,你坐我床上,咱俩挤挤?”
胡藕花点了点堆满秸秆,铺着草席的砖石破床。
轰。
陆越棠脑门子充血。
眼眶发红。
滚犊子。
他是脑子发晕,还是进水了,跑这儿来受这活罪。
悔。
肠子都悔青了。
天灵玉秀的,一颗稀松平常的树上,咋就结出胡藕花这颗果子?
这女人不管面对何种情况,总有千百种法子,令他羞愤得满地找牙。
祸害。
纯纯一大祸害。
没有千年道行,谁扛得住她造的!
他调转方向,欲撤。
“你别走呀,要不,我跟你出去谈?”胡藕花见他要走,心下一慌,下意识就去抓他的手臂。
哦嚯,……还真被她抓住了。
她顶着胡家人热烈的目光,脸微微泛红。
一秒,仅仅一秒,陆越棠脑门子嗡嗡的,回首间,眼神如刀,刀刀剐向胡藕花宽阔如黄浦江的脸皮。
“害,我,我不是故意抓的,啊,我这就松开。”胡藕花感受到他细微颤栗,忙松开了五根造孽的手指。
而后,顺道在脏衣服上擦了擦!
这一幕看得陆越棠吐血三升。
这女人有没有搞错?
该嫌弃的人不该是他吗?
捕捉到两人间猫腻,胡老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好,好,小年轻嘛,就该多出去走走,孤男寡女待一屋,少不得被村里人说闲话,嘿嘿嘿……”他露出他发黑的板牙。
多出门晃晃。
人多嘴杂。
哪怕村里一片漆黑,大家伙儿的耳朵,竖得比驴还长呢。
……假的也变成真的。
独处一屋,搞不好弄大闺女的肚子,彩礼就飞了。
“哼哼哼!”
陆越棠做了一件令自己也十分震惊的幼稚举动。
他对着胡藕花重重“哼”了三声,然后,迈开长腿朝屋外一通乱走。
胡藕花可顾不得里子面子的,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路亦步亦趋跟在男人身后,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当时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她几次追上去,想去牵他的衣袖,无一例外被他甩开了。
“解释?”
遽然,陆越棠转身,眸光深邃:“你想好了?打算从何处开始解释,从你没脸没皮剥男人衣服,还是你三番两次败坏我名声,亦或者你故意挤兑夏同志?”
黑灯瞎火的。
男人的眼眸跳着两团火焰,浓墨重彩的,瘆得慌。
胡藕花唇瓣干燥。
她嘿嘿赔笑两声,左右扫了扫,低声道:“去队里的仓房吧,……人少,没,没人听墙角,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胡老头身上的汗馊味儿,隔着浓黑,她都闻得见。
陆越棠下意识想拒绝。
他总觉得这女人满身心眼子,搞不好折腾出更大的祸端。
但不知怎么,男人的好胜心蒙蔽了他的理智,令他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