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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自作孽,不可活
    李红袖默默收回柔荑,看都不看他一眼。

    径自钻进了树林里!

    不多时又催马而出,扬鞭远去。

    “丫头,丫头!”

    李班头追赶了几步,眼看追之不及。

    垂头丧气的转回身来,却见那羊肠小道上。

    黄玉书正擎着鬼头刀与徐彪、李三福二人对峙着。

    他又是一声长叹!

    上前命二人收起铁尺,摇头道。

    “不想南淮庄里,还有你这一号人物。

    等事情了之,不如在县衙里讨个差事如何?”

    这老阴避还是个能屈能伸的!

    黄玉书心中腹诽,顺势将那刀口倒转。

    双手送到李班头面前,嘴里笑道。

    “等过上几日您老大义灭亲的名头传出去!

    怕就看不上我这乡下泥腿子了。”

    听到‘大义灭亲’四个字。

    李班头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目光一厉。

    随即又拍着黄玉书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好小子,果然是个人物!”

    笑罢。

    他抄起那鬼头刀,回头吩咐道。

    “三福,你从车上搬个酒坛子下来。

    看看桥底下那怪鱼还有活着的没,有就先养在坛子里!

    要是没有,就捡些囫囵的回来。”

    李三福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期期艾艾的问。

    “叔,您.......您要那玩意儿干嘛?”

    “大义灭亲!”

    ~~~~~

    自打从七月初四立秋以来。

    通州境内就一直阴雨不断。

    这不。

    才刚放晴没几天。

    淅淅沥沥的秋雨就再次浸润了南淮庄。

    吱丫、吱丫........

    介字型的水井凉亭里。

    黄玉书心不在焉的摇着辘轳。

    直到木桶撞的哗啦作响,他这才晃过神来!

    忙探着胳膊把水桶摘下来,又把挂钩别在辘轳上。

    踩着木屐飞也似的奔到了廊下。

    抬手想要扫去头上的雨水。

    被束发的木簪扎了一下,他才怅然若失的记起!

    此时头上早不是什么板寸,而是一头长发了。

    看来自己这适应能力也不咋滴啊。

    暗自嘲着。

    黄玉书拿丝瓜瓤捋了捋铁锅。

    一口气倒进大半锅水,歪着头问。

    “爹,是现在就把水烧开!

    还是先等你把面片擀出来?”

    “放着我来吧,昨儿你弄了半天也生不着个火儿。

    你去剥两头蒜得了。”

    “这不是下雨泛潮么。”

    黄玉书有些底气不足的争辩着。

    沿着滴水的房檐到了西墙根儿,从蒜辫子上扯下两头来!

    蹲在窗户底下掰开了,一瓣瓣的剥着。

    也就一会的功夫,他就又忍不住走起神儿来。

    三孔桥下的斗智斗勇,已经过去足足几天了!

    他虽然还有种种的不适应。

    但也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

    然而.......

    自己当下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是正儿八经的古代封禁王朝!

    还是存在妖魔鬼怪的平行世界?

    按理那晚在三孔桥的所闻所见。

    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但这几日找那些个三姑六婆旁敲侧击。

    打听出来的种种细节.......

    却又与历史上的大明王朝并无出入。

    难,实在是难搞啊!

    不把这个疑惑搞清楚。

    黄玉书就连未来的奋斗目标,都没办法确定下来。

    到底是该求田问舍,还是去求仙问道?!

    “这又在发什么呆?”

    身边忽然响起了黄老汉的声音。

    黄玉书一抬头。

    就见他端着半蒸帘面片,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父子俩的目光刚一交汇。

    黄老汉就立刻变了脸,没好气的道。

    “剥个蒜也磨磨唧唧的,去!

    把葡萄都给我摘下来。”

    院子东南角支着个葡萄架。

    以前是爷俩专门消暑解乏的所在。

    黄玉书把剥好、没剥好的,都一股脑堆在窗台上!

    拍去手上的尘土又在灶台边拿了菜篮子。

    就准备过去摘葡萄。

    “回来!”

    黄老汉急忙叫住了他。

    转身从门后摸出把油纸伞来,一扬手‘砸’进他怀里。

    “这才刚好些,别跟隔壁林秀才似的。

    再坐下什么病根儿。”

    林思正那病,可不是淋雨淋出来的。

    撑开纸伞。

    黄玉书快步到了那葡萄架前,把竹篮放在地上。

    矮身往里探头张望。

    就见里面琳琅满目的,足足挂了百十串葡萄。

    而且个顶个的饱满!

    其中一部分的个头,甚至都有荔枝一般大小。

    “爹,咱家这是什么品种的葡萄。

    竟长得这般大小?”

    “就是普通葡萄呗。”

    黄老汉一面往锅里下面,一面随口答道。

    “往年也不见这么大,今年也不知怎滴!

    已经疏过好几回果,却还长出这么些来。

    个头也比往年大了不少。”

    话音顿了顿,他又道。

    “也不光是咱家的,村里的瓜果树田。

    最近都长的特喜兴!

    连地里的庄稼也比往年多收了三五成。”

    说到这儿,黄老汉掩不住的兴奋,一番絮絮叨叨。

    “去年冬天一直就没下雪!

    还当是要过个荒年呢,谁承想......”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黄玉书心中忽然一动!

    如果那些沾染了溺婴怨气的抱脸鱼。

    也是直到最近才出现的话.......

    “片面这就熟了,你摘完葡萄洗洗手。”

    “知道了。”

    黄玉书答应一声,伸手去摘葡萄。

    但很快他又皱起眉来,回过头问。

    “这里有好几十串呢!全都摘下来要是吃不完,岂不就撂坏了?”

    “没让你一下子都吃完,下午带你挨家挨户送些。

    你也顺带认一认人。”

    原来如此。

    黄玉书这才释然。

    从东到西把那葡萄架扫荡了一遍!

    足足往屋里运了三四回,才算是收拾妥当。

    正洗手呢!

    黄老汉拎着木桶自外面进来,往地上一顿。

    “你先捞一碗给隔壁送过去,看看他自己能煎药不。

    不行就把药捎回来。”

    “好。”

    黄玉书拿海碗挑了面条。

    又盛了昨儿剩下的肉沫酱和早上的蘸浇丝瓜!

    打着伞出门,直奔隔壁林思正家。

    到了林家门前。

    只见两扇黑漆大门内八字似的勉强挂在门框上!

    似乎只要随手一碰,就会轰然倒塌。

    这是几天前邻村孙家兄弟几个,抬着尸首堵门时砸坏的。

    想起那天的场景。

    黄玉书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孙尚英。

    孙家老二的闺女,一个面容清秀的十六岁女孩。

    正值青春烂漫的时候!

    那天却生息全无的躺在门板上。

    尸首更被自己的父母叔伯,抗在肩头招摇过市。

    随后。

    孙家人又用声嘶力竭的哭喊。

    断了活人的前程,毁了亡者的清白。

    当天下午,李家登门悔婚。

    第二日。

    雍县知县,行文顺天府!

    请求开革林思正的功名。

    这个结果。

    其实这大部分都黄玉书的预料之中。

    甚至他也称得上是始作俑者之一。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孙尚英会被逼自尽!

    甚至连尸首都成了这场闹剧的筹码与道具。

    如果早知道李班头的‘大义灭亲’。

    会以这种酷烈的形式展开!

    他那天绝不会提起这四个字!

    唉~

    黄玉书摇摇头暗叹一声,跨过门槛!

    冷着脸进到里间。

    默默将那碗面片放在了床头的方凳上。

    “咳,咳咳!”

    形容愈发枯槁的林思正,勉强挣扎着自床上坐起!

    未曾开口又痛苦的干咳不止,好半晌~

    才缓过劲来,强笑道。

    “多.......多谢了。”

    “你真想谢,就谢我爹。”

    黄玉书没个好脸色的顶了他一句,压根也不准备问他。

    径自收走了床头的药包。

    打从孝期通奸的事情被揭发出来。

    林思正在南淮庄就成了人憎狗嫌的存在。

    也就是黄老汉心善。

    惦念着几十年邻里的交情!

    非但帮他请了大夫,还一日三餐的供他吃喝。

    林思正的笑容愈发苦涩,却还是拱手道。

    “那就劳烦贤弟,替我谢过黄大叔。”

    “等新药煎好了,我再来收碗。”

    黄玉书答非所问的丢下一句,就准备返回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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