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她真的是剑
卫庄淡淡看了老翁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眼前山水。
“中天太微南极长生大帝，阁下拨弄我这么一个天仙的命运，不显得大材小用么？”
南极仙翁哈哈大笑，他走到卫庄身边坐下，半瞌着的眼睛细细打量着后者。
“阁下心神损耗严重，生机散尽，又被勾陈大帝的诸天星斗大阵所伤，即便老夫不来，你怕是也没多少时日了”
说着他摇头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如此人杰天骄，年纪轻轻便葬送了性命”
卫庄淡淡冷笑了一声。
“有什么可惜的？多少不过是死了一个渔夫而已，如我这般的人，陛下身边多的是”
“我死了，自有人顶上三军统帅之职，他做得只会比我更好”
南极仙翁笑容不减，他轻轻取下拐杖上挂着的酒壶抿了一口，而后将酒壶递到了卫庄面前。
“阁下应该知道，真灵长河脏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还是要珍惜才是”
“本帝道号长生，最善养生之道，一口可续万年寿元，试试？”
卫庄看着面前酒壶，没有伸手去接。
他嘴角微微勾起，斑驳发丝在风中飞扬，显得很是静阔。
“抱歉，我不喝酒”
南极仙翁神情一愣，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那真是可惜了”
他说着一步步向远方走去，数步之后，已然万里，再走数步后他皱起了眉头，抬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口哨。
口哨声响起，只不过却是久久不见回应。
“噫！小鹤呢？”
他皱起眉头，环顾四野，手指不停掐动推算，欲要窥探出手之人命运的一角，却是什么也没有算出来。
一道剑气的命运太过飘渺，剑起而生，剑落而亡，它斩过的地方便是它的命运，可这道剑气命运太过悠长了一些。
这如何算？
便在此时，血红沼泽上有拖动之声响起。
南极仙翁扭头，便看到远处正有一个红衣缓步而来，他手里掐着只仙鹤脖子，那仙鹤翅膀与脚掌不停的在地上扑腾，却是难以摆脱他的魔爪。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仙翁，你觉得这首诗如何？”
红衣猛地一捏，咔嚓声响起，那仙鹤当即就咽了气。
他抬手将仙鹤扔到了南极仙翁脚下，指了指已经死透了的仙鹤，嘴角微微咧开。
“常闻南极长生大帝掌天下寿，来来来，请您给它续上”
见到自己坐骑仙鹤被捏死，南极仙翁目露悲色，他哪有这种能耐？
这已经不是命运大道能做到的了，除非能逆流时光。
他知道王慧天这是在报复他对卫庄出手。
这家伙远比别人看到的还要小气得多，不仅小气，还记仇，而今他算是彻底趟进这浑水里了。
“秦皇，你那手下已然油尽灯枯，即便我不出手，他亦是扛不过今日了”
“他修为太低，跟本承受不了如此因果，再加上被诸天星斗大阵重伤，一切都是命运的使然，他的死，与本帝无关”
红衣眼中猩红亮起，他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两人本就是敌对，我需要你解释这么多？
“长生大帝，卫庄与你无关，可你家仙鹤的死与我有关啊，你，就不想给它报仇吗？”
南极仙翁正要摆手，眼前却是骤然红光一闪。
破风声响起，一把数千米长的大剑迎着他脑门砍来。
无界海边缘天穹之上，勾陈大帝眸光一亮，看向红衣与南极仙翁交战之地。
“找到他了”
他咬牙切齿开口。
“管他是分身还是本体，给我困住，我要他死”
他嘶吼出声，身上的魔气更胜了几分。
青帝、赤帝、白帝、黑帝四人看到，脸上满是忧虑，四御之一若是入魔，那这洪荒怕是要完了，勾陈大帝可是执掌刀兵的。
他那一手诸天星斗大阵，天道圣人不出，这世间有谁能挡得住？
随着他命令下达，那处天穹上数颗星辰亮起，一百零八星宿法相从天而降，打得天崩地裂。
……
“夫君，你的鱼竿”
九天月回到船舱拿出鱼竿后，气喘吁吁的跑回山崖。
那个男人便坐在崖边，头颅低垂，如同睡着了一样。
她跑上前去，刚开始步伐尚显轻快，却是渐渐变得缓慢，直至最后，她停了下来，有些颤声再次喊道。
“夫君？”
没有回应，清风吹起他的长发，扬起了一根红色发带。
那发带随风飞舞，在风里旋转，煞是好看，便如同天元九重天那各家各户门前挂着的红绸一般。
红绸迎凯旋，红绸招亡魂，那红绸卷起飘荡，入眼鲜亮，便如同那正在厮杀的红衣一般。
红柳收回看向红绸的视线，她的前方是一个一望无际的草原，这草原之上每隔几步就点了一盏灯火。
这灯火铺满了目之所及，铺满了半片至高天域，这不是普通的灯火，这是魂灯，是此次出征兵将的魂灯。
一朵朵火焰在熄灭，便在她静立发呆这短短数息，便已暗了大片。
身穿孝服的女修们将灭了的灯火放进檀木盒子，就着原来摆放的位置埋进了土里，而后又在土上立了石碑。
便在这数日之间，已有千万灯火熄灭，原本稀稀拉拉的墓碑，而今也是密集起来。
“帝后，卫帅的魂灯灭了”
此时有修士跑上前来，将一盏魂灯递到了红柳面前。
她接过魂灯，微微闭眼。
半晌后她将魂灯递回了女修手里。
“找处靠水的位置，埋了吧”
女修点了点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夫君和父亲也在军中，便在昨日，他们的灯同样灭了。
红柳转身，向着天元殿方向走去，进了殿里，她目光看向了那把插在石阶上的翠竹长剑。
之前王慧天曾交代过她，待战局大定，当她前往那处藏起来的小世界时再唤醒月瑶，可是她等不了啦。
犹豫半晌后她抬手拂过长剑，她轻声开口。
“月瑶……”
声音在宫殿中回荡，掀起风铃声声入耳。
“月瑶……”
“月瑶……”
随着她最后一声喊出，那翠竹长剑上一片片竹叶连绵生长，很快就遮掩了宫殿。
叮铃！！
殿外风铃声再次响起，一片片竹叶散开，露出了最中间那穿着翠绿仙裙的身影。
她抬手看向指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三尺清风，原来，她真的是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