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片刻,请来了赌坊老板。
这家黑赌坊的老板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将之前的汉子推到一边,道:“手底下不懂事,我陪您亲自玩玩儿。”
男人看了徐三七许久,只道:“这些银子与你我身份不符,叫人取筹码来,一个一万两银子,不知道阁下敢不敢赌?”
祁欢心底疑惑,徐三七能有什么身份?
徐三七只道:“我并没有这么多银子可以赔付。”
“既然没有这么多银子,若是输我十万两,就押这儿当我护院如何?”
这是想空手套白狼,白捡一个打手。
祁欢暗自掐了一把徐三七,徐三七摇摇头:“若是这样,不赌就是。”
他将祁欢从自己肩头放下,牵着人抬腿要走,不想还没走两步,却见迎面走来一个锦衣华彩的女人,她身姿妩媚,抬手挑眉间都有无限风情。
“这位客官急着走做什么,不就是银子么?”唇齿轻启,声音似能叫人骨头都酥了。
徐三七微微皱眉,那女人走上前,先用手搭着他的肩轻点,示意徐三七别忙着出门,随后环抱一双玉臂在胸前,朝赌坊老板语笑嫣然。
“哎呀,刘老板,真是有这么大的手笔,也不晓得来我们龙兴赌坊转转,跟带着娃娃的老男人计较什么。”
徐三七满头黑线,祁欢在底下憋笑憋得辛苦,带着娃娃的老男人,还真是贴切。
那刘老板神色有几分怪异,对这女人并不热情,只道:“玉如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看您说得,当然是照顾你们生意。”
这位叫玉如的姑娘笑起来春风满面,谁舍得对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发脾气。
“你们俩快去兑十万两筹码给我,我就跟着这位大哥一并下注。”她对身后两个跟班吩咐后,转而继续对刘老板笑道:“这样,银子就够开盘了?”
刘老板没有说话,转而去看徐三七,显然这场豪赌是否继续,还在他身上。
徐三七没有回到赌桌上的意思,玉如姑娘浅笑道:“到底是我们浅薄,只晓得拿这些黄白之物做抵,依我看是咱们玩儿得小了,连人家箱子里的宝贝都没有拿出来过呢。”
一经提醒,众人才发现从一开始徐三七就是拎着一个木匣子进来的。
想来,里边儿要么是真金白银,要么就是明珠古董。
“不如将箱子里的东西也一并押上,刘老板就出三十万两,如此开盘,也就没有异议了。”
刘老板不以为意:“玉如姑娘莫不是以为,那箱子里的东西就抵得上二十万两?”
玉如反问:“那刘老板莫不是以为,这位大哥做你的护院,竟然抵得上十万两银子?”
祁欢顿感有趣,刘老板摆明了不想放他们两个离去,但是这位玉如姑娘也参与进赌注里边儿,一下加注这么多,三十万两,未必是刘老板赌得起的。
“我们赌。”
徐三七将手上的木匣子摆上赌桌,刘老板反而有些忌惮,就像玉如所说,这只木匣子在他看来未必抵得上二十万两银子。
用自己三十万两去撬动有可能一钱不值的东西,实在过于冒险了。
刘老板此刻脸都已经黑了,到底还是摆摆手。
“罢了,你们赶紧离开我赌坊,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两相交锋,退一步就算落于下乘,他赌不起,而且在徐三七面前,自己也未必能赢。
在黑赌坊砸了场子尚能全身而退,倒也算是一件奇事,旁人看徐三七,眼底不免多几分尊敬。
出来后,玉如却向他盈盈一拜,娇声致歉。
“刚才玉如唐突,贸然闯入赌局,实则是想请阁下入我龙兴赌坊,我们东家对您手中之物很感兴趣。”
徐三七与祁欢对视一眼,到底还是跟着这位姑娘入了龙兴赌坊,转进一个雅间,竟也是个美艳绝伦的少妇等在此处。
几人看茶毕,这美貌妇人又特意嘱咐玉如给祁欢拿了糕点。
“小女子是龙兴赌坊的东家,陈晚晚,您叫我晚晚就好。刚才我听刘老板那边很热闹,说他们场子里来了位奇人,就叫玉如将您请过来,您可别见怪。”
陈晚晚态度亲切随和,叫人绝想不到,这位美貌的女子竟是赌坊背后的人。
徐三七只道:“时间宝贵,客套话就免了,箱子里的东西,你打算出多少钱买?”
来的路上他已经和祁欢简单沟通过了,既然箱子里边儿的东西在那家黑赌坊没出手,那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给出掉。
陈晚晚笑道:“我总要看看里边儿的东西,是不是物超所值?”
祁欢往嘴里塞完最后一块糕点,跑到徐三七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徐叔,您那些东西有趣,就给这位好看的姐姐瞧瞧。”
陈晚晚笑得嘴都合不拢:“你这孩子小嘴可真甜,我这年龄,都能让你叫我一声姨了。”
祁欢心底腹诽,加上他前世的年龄,那还真不一定。
徐三七将手中的木箱打开,里边儿并不是几人猜测的古董首饰,连徐三七也有些意外,这些排列整齐的木块儿居然是他们世子前几天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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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能卖钱?徐三七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祁欢。
就连陈晚晚和玉如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精彩,她们都以为徐三七能够和对家赌得这么有气魄,必然是箱子里有依凭的资本,居然是刻字的木块儿?
“晚晚姐姐,这个很好玩的,需要四个人一起才行。”祁欢将箱子里头东西都倒在桌上,再把骰子捏在手头。
“它叫麻将。”祁欢把四样花色的依次找出来,给他们几人说规则。
“……这样四人轮流摸一张,同时打出一张。其中有一个对子,另外三个同样花色或者顺子凑成一组,谁先凑够了就算谁赢。”
玉如还不觉得如何,仍旧一头雾水,陈晚晚先是眼前一亮,俄而又皱起眉头。
祁欢看她一知半解的模样,道,“咱们这儿正好有四个人,晚晚姐,你们坐下来,我和徐叔与你们打一圈就知道了。”
三人果然围坐一桌,徐三七与祁欢是一头的,自然不会表现出第一次接触“麻将”的样子,有模有样暗中观察祁欢的动作,领会规则。
在场都是聪明人,若是不算利钱,规则也简单,几轮下来,很快得心应手起来。
该玉如摸牌,这位大美人儿拿到一张二饼,一瞧,嗔怪道:“哎呀,真是哪里来这混账东西!”
不想陈晚晚脸上神采奕奕,笑说道:“玉如妹妹,不巧了,正是我缺的。”
拿来一瞧,凑在一起是个对子,作成一副倒倒胡。
玉如哪里肯依,连连摆手:“不成,晚晚姐,依了我再来一局吧。”
祁欢看在眼底,暗暗咋舌,可别了吧……
他既在场中,每人打出的牌、做的是什么花色,都大致记牢推敲。不说别的,只联想玉如打得那叫一个稀烂,堪称绝世臭牌,真要打下去,他可来不起。
陈晚晚第一次接触,兴味儿正浓,本还想继续,见徐三七脸上冷淡,见怪不怪的模样,不好丢了她龙兴赌坊的颜面,也就暂且丢开。
几人齐牌中,她对徐三七道:“这确实有趣,在盛京并没见过这样时兴的玩儿法,只是我并不见得哪里有挣钱之道?”
那是没算利钱。
祁欢在桌底下踩一脚徐三七,徐三七会意答道:“木牌不值几个钱,有趣的是里边儿的规则,不知道晚晚姑娘乐意花多少,让赌坊搏一个更进一步的名头。”
徐三七话说得很巧妙,祁欢立刻明白过来。
麻将在这地方没看到,那就说明在整个青国,甚至是不离洲都是没有这玩意儿的。而它的趣味性、随机性以及竞争性,甚至其中的社交性能都远超目前已知的赌桌玩法。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龙兴赌坊来购买这项“知识产权”,那么陈晚晚就能掌握第一手资料,彻底让龙兴赌坊坐稳盛京赌坊第一的名头,也凭借此接触到一大批人脉,这才是它真正厉害的地方。
陈晚晚脑筋自然转得极快,一双美目略思索,比出三个手指头,“这样如何?”
嗯?祁欢皱眉,不是吧,你就出三百两?虽然也还可以啦,但总觉得,有点儿亏?
“三万两,虽比不上您在兴隆赌坊的赌注金额,但想来也足够有诚意。我出三万两,要全部麻将的玩法和利钱的算法,用以普及。在龙兴赌坊推广它之前,都不得将这些说给别人。而且您还得留下这副麻将,叫我以后方便着人去制作。”
三万两,祁欢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财大气粗了。
麻将确实是不错,但说白了这样的东西就算放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产权保护。一旦在盛京普及,大到茶馆酒肆,小到家中聚会,组织好了人,都能共推牌九。
看来这个陈晚晚在乎的是麻将给他们赌坊带来的名声和人脉了。
祁欢冲徐三七使了个眼色,徐三七会意答应下来,沉着点头回应陈晚晚:“可以,还烦请兑换成银票,携带方便。”
陈晚晚微微一笑,“这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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