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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回门
    一套红衣服的冯雪芝进来了,浓密的头发梳了一个辫子,脖子里系着一条红色的纱巾,新媳妇自带的娇羞让本就水灵的她更加俏丽。

    “奶奶,妈,姑姑,我也来帮忙。”

    “那可不行,雪芝,你是新媳妇回门,就是客人。”冯爱兰说道。

    “快去到北屋坐着去,你现在是林家的儿媳妇,是我们冯家的亲戚,快去快去。”周桂花边说边把冯雪芝往外推。

    冯雪莹看着被推出去的雪芝。和自己一个炕上睡了十几年,凡事都让着两个妹妹,性子柔柔弱弱的姐姐,心里有说不出的忧伤。

    刚刚20岁,脸上的稚气都未完全褪去,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冯雪莹无意中瞥了一眼王秀芬,只见她整张脸淹没在炒菜的热气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不时掀起围裙来擦着湿润的眼角。

    厨房里的几个女人都一言不发,忙着各自手上的活,饭菜飘出的阵阵香味,也掩盖不住空气中流动的酸楚。

    前两天还是家里无忧无虑的大丫头,现在已经是林家的儿媳妇了,不知道未来迎接她的又是怎样的路。

    “雪莹,把这个菜端过去。”

    王秀芬淡淡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

    冯爱兰和冯爱菊也拉起了家常,在充满烟火气的厨房中又有了谈笑声。

    很快,几个菜就上桌了。

    男人们坐在炕上,围着炕桌吃。

    父亲冯德昌对新女婿林加善很是满意,他在粮站上班,是个吃公家饭的,女儿跟了他也算高攀了。

    冯德昌不停地让他吃菜,大姑父刘广明和小姑父王国庆也对他客客气气的,又是倒茶,又是倒酒。

    女人们则围着地上的大圆桌坐,大家的关注点自然是雪芝,拉着她问东问西的。

    只有冯雪莹闷闷不乐,连平日里爱吃的酸菜炒粉条她都提不起兴趣。

    她知道上一世姐姐过得多苦,只恨重生在姐姐结婚后,要不她一定要阻止这场婚姻。

    冯雪芝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冲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很快去了三姐妹睡觉的西屋。

    “昨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冯雪芝进村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都是真的。”

    “不过我以后不会了,真的。”冯雪莹举起手保证。

    “咱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没有这档子事都被人指指点点。你这一闹,名声全坏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冯雪芝严肃地训道。

    “我以后不嫁人,就陪着爹和妈,好好挣钱,帮助你,供雪琴读书。

    不过,我最怕的是影响你,你婆家会不会拿我的事为难你?”

    冯雪芝没想到,这件事让雪莹瞬间长大了,她居然会考虑那么多。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雪莹的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一脸宠溺地说:“倒学会替我担心了,先管好你自己,再说谁要你帮忙?”

    “对了,姐,那个林加善对你怎么样?

    如果有一点不好,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饶不了他。”

    冯雪莹知道,这个话说的不合时宜,但她必须得说。

    冯雪芝简直被她逗乐了:“你怎么越来越像妈了,什么都问,这刚结婚还能怎么样?”

    “挺好的呗,还有要叫姐夫啊。”

    吃完午饭有一阵子了,新媳妇该回去了。

    王秀芬准备回礼,打开林加善带来的红纸包一看,里面只有一方猪肉和一瓶酒。

    按规矩送的都是双份,留一份,回一份。可这只有一份该怎么回?

    王秀芬一时没了主意,就叫周桂花过来商量。

    周桂花一看也很为难,不回吧,老规矩是不能空手;回吧,拿什么回呢。

    冯雪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冲林加善喊道:

    “姐夫,你过来看一下,这回门礼是不是装错了,怎么不够呢?”

    冯雪莹的这一喊,显然很突兀,也不合规矩,周桂花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并未制止。

    她更不悦的是亲家做事的态度,刚好借着孩子的口,探探对方的态度。

    林加善喝了几杯酒,有点微醺,反而胆子大起来了,他也不藏着掖着,走到冯雪莹身边说:“这个回门礼,我知道。

    本来就少装了一份。”

    在场的人都面露愠色,合着是故意做给冯家人看的。

    “我妈说了,拿过来再退回去,也麻烦,还不如就拿一份,就不要退了。”

    一个很牵强的说法,让冯家人都不知如何回应,如果真的没有回礼,那就是他们没有礼数了。

    而且“回门不能空”,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空着手回去,只怕日后对雪芝也不好。

    “这倒是个好办法,那就不用回礼了。”

    冯雪莹就想治治林家人,林加善也连连点头。他的确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凡事都要听妈的,用几十年后的话说就是“妈宝男”。

    他妈的这点心思,怎么可能藏得住,尤其在冯雪莹面前。

    无非就是赌冯家人拉不下脸来,还得回礼,最好是把那一方猪肉回过去。

    “这可不行,怎么能空手呢?”周桂花最先发话。

    “就是,必须得回礼。”

    其余几人都附和着。

    “有啥不行的,咱们就按照林婶说得办,姐夫回去还方便。”

    冯雪莹可不迷信,空不空手的根本不在意,只在意林加善他妈唐爱芳的计谋会不会得逞。

    “空手可不行,把猪肉回了,酒留着行了。”冯德昌在炕上发话了。

    “那可不行。”

    冯雪莹急忙打断。

    这岂不是跟上一世一样,又让林家人得逞了。

    一方猪肉事小,可林家人对待姐姐的态度才是关键。

    冯雪莹想从开始就阻止,说不定可以改变事情的走向,从而改变姐姐的命运。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行不行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冯德昌下了炕,撂下话,便出去了。

    在父亲的威严面前,冯雪莹只好乖乖闭了嘴,一家之主没人敢顶撞。

    事已至此,大家都不再说什么了。

    王秀芬把装好的猪肉递给林加善,他死活不拿。没办法,她只好把冯雪芝叫过来。

    “雪芝,回去了好好的。”

    说着拉起雪芝的手握了握,就把猪肉递过去了。

    今天的情形,冯雪芝都看在眼里,但她素来温顺,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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