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爸爸”喊得很大声，再看青年脸上大大的笑容，把原本英俊的面容衬得都憨傻了。
周牧野见霍时宴不应他，又喊了声，“爸爸回来啦！”
霍时宴很无语，最后说出两个字。
“闭嘴！”
他可没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之前老爷子告诉过他周牧野的心智倒退成一个三岁小孩儿，现在一看，明明就是弱智儿童。
周牧野嘟了嘟嘴，小声嘟囔道：“爸爸好凶哦，还是妈妈温柔，汤圆笼笼，我们都不跟爸爸玩，他会凶人。”
霍时宴：“……”
原来人很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霍时宴冷笑道：“周牧野，我很期待你恢复记忆的那天。”
真到了那天，周牧野的表情应该会很有趣。
现在的周牧野可听不懂霍时宴的话，只见他歪了歪头，一脸茫然，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爸爸好像有病，他在胡言乱语。”
霍老爷子乐了，招手让霍时宴过来。
“他现在心智只有三岁，你要是跟他认真那你就输了，别跟小孩计较，因为他们的……”
霍老爷子指了指脑袋，“他们的脑回路和成年人的不一样。”
又道：“我答应了老周帮他这个忙，这一个月周家小子都会住在这里，你就当他不存在，当他是空气就行了。”
霍时宴冷嗤，并不接话。
霍老爷子摊手，说：“我可是征求了你的意见才让他住进来的，现在让我出尔反尔我可丢不起那个脸面。”
霍时严谨地纠正道：“不是我的意见，是江桃同意的。”
“也是你说的看桃桃的意思，所以你也是答应了的。”
霍老爷子眯了眯眼，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时宴，你是不是吃醋了？”
这小子的言行举止都透露着这个信息。
霍老爷子自然是乐见其成，他忽而笑出了声，说道：“我看得出来，桃桃对周家小子只有同情，一个整天叫她妈妈的人，她能生出什么心思？”
霍时宴不为所动，神色淡淡地开口，“她如何，与我无关。”
又扫了周牧野一眼，“我只是不喜欢进无关紧要的人住进我的家，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他这张嘴，向来是很硬的。
霍老爷子心里明白，让他承认那是不可能的。
“你每天早出晚归，能看见他的时候少放心，不会来烦你的。”
“最好如此。”
霍时宴扔下这句话，抬脚上楼。
等到江桃回来，他也还没下来。
书房里，霍时宴打开抽屉，拿出了那份离婚协议，在看见江桃的签字后，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纸张发出响声，边缘皱在一起……
过了几秒，他才松开手。
然后，一道道地抚平纸张的褶皱。
早有预料罢了，用不着惊讶。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江桃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刚嫁进来的怯弱女孩，那时候霍家是她的救命稻草，所以她必须牢牢抓住，即便他极尽羞辱，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需要他。
霍时宴放下那份离婚协议，重新关上抽屉。
外面，夕阳似火，霞光满天。
江桃一走进来，就看见周牧野跑了过来，围着她不停地打转。
虽然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江桃觉得他这样真的好像围着主人打转的快乐小狗。
不对，是大狗才对。
因为失忆，心智倒退。
如果说周牧野以前是狼狗，那现在就是……土狗？
江桃被自己的比喻给逗笑了。
周牧野看见她笑，也傻傻地笑了起来，然后给江桃汇报他今天做的事。
“小野陪着弟弟妹妹玩，还跟王妈学习了给弟弟妹妹换尿不湿。”
江桃点点头，夸奖道：“小野真棒。”
周牧野笑弯了眼，突然又想起了霍时宴，瞪大了眼睛说道：“对了妈妈，爸爸回来啦！”
江桃反应了一秒才知道他口中的“爸爸”是霍时宴。
天啦，比周牧野喊她妈妈还要可怕的事发生了。
周牧野竟然叫霍时宴爸爸！
周总要是听见，估计得好几晚都睡不着觉。
江桃问：“你当着他的面喊他爸爸？”
周牧野点头，又皱了皱眉，“但是这个爸爸好像脑子有些毛病，在胡言乱语，我都听不懂。”
江桃：“……”
到底谁才是脑子有毛病的那个人呀。
江桃摇头叹息，“等你恢复记忆……估计你会希望失去这段记忆。”
这简直就是妥妥的黑历史，一想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以头抢地。
正和周牧野说着话，霍时宴就走着下楼来了。
霍老爷子大手一挥，“都回来了，那就开饭吧。”
今晚的座位如常，霍老爷子坐在主座，江桃在他的右手，霍时宴在左手方向，两人面对着面。
昨晚，霍时宴不在，所以周牧野坐在江桃身边的位置。
今晚，他直接就奔着那个座位过去。
赵妈眉心一条，赶紧拉住他。
“我的少爷哦，可不能乱坐。”
要是再坐在霍少夫人身边，万一霍家大少一生气，直接把他俩扔出去都有可能。
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霍家少爷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
周牧野很疑惑，“我坐妈妈的身边呀。”
语气理所当然，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果把周牧野当成一个真的三岁小孩，也确实没什么不对。
小孩子嘛，当然坐妈妈身边。
嗯……或者坐爸爸身边？
赵妈偷偷瞄了眼霍家少爷，俊美的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辨喜怒，实在让人心生忐忑。
她小声地说：“你坐那边去。”
赵妈指了指霍时宴身边的位置。
周牧野有些不乐意，“我不想，他很凶。”
和说话凶凶的爸爸相比，小孩子自然更喜欢温柔的母亲。
赵妈小声地劝说道：“男的就得跟男的坐，这是规矩，你作为就坏了规矩，今晚可不行，不然大家该不喜欢你了。”
“真的吗？”周牧野问。
赵妈煞有其事地点头，“当然是真的。”
周牧野点头，“那好吧。”
江桃：“……”
但凡有个幼儿园文凭，也不会有这么好骗。
不过，他没坐自己身边也确实让她松了口气。
周牧野坐在霍时宴身边的座位上，对于这个脑子有毛病，并且喜欢胡言乱语的“爸爸”，他表示有些不喜欢。
一开始的惊喜，到现在的勉强，周牧野将喜好都表现得很明显。
霍时宴：“……”
神金，他管他喜不喜欢。
一顿饭，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吃完了。
霍老爷子有饭后消食的习惯，以前，江桃就会时不时地陪他出去走一走。
今晚，霍时宴回来后，她感觉有些尴尬，不太想和男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看见霍老爷子起身，她也跟着站起来。
“爷爷，我陪您出去走走。”
又打算把龙凤胎野带上。
周牧野举手，“还有小野。”
霍老爷子白了他一眼，“走哪都有你！”
周牧野露出笑容，傻傻的，和他真正的性格实在相差甚远。
但不得不说，和这样单纯的周牧野相处会让人感到很轻松。
霍老爷子问：“时宴，你要不要去？”
把大孙子一个人扔在这，想想还怪可怜的。
结果这小子并不领情，直接给他来了句，“没空。”
霍老爷子：“……”
臭小子，活该媳妇不待见你。
偌大的庄园，一行人走在柏油路上，周牧野闲不住，蹦蹦跳跳，还去逗婴儿车里的龙凤胎玩。
霍老爷子看得乐呵，笑着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希望他赶紧恢复记忆，也不知道周家小子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直接跑出国。”
为什么跑出国？
当然是因为没脸见人呀！
江桃道：“能苏醒过来已经很幸运了，虽然这里有点挫折，但和植物人相比都算是小事。”
如果让周家父母来选择，估计宁愿儿子一辈子只有三岁心智，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植物人，一条条地消瘦下去。
霍老爷子感慨，“说得也对，这小子也算运气好。”
如果真的一直醒不过来，周家人估计就只能哭作一团了。
两人说着话，突然，周牧野凑了过来。
“妈妈，我可以换个爸爸吗？”
一句话差点没让江桃被口水呛住。
周牧野时不时地语出惊人，还真是让人难以防范。
“你说什么？”
“我想换个爸爸，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