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山。
今天霍时宴回来得挺早,江桃本来还等着他来兴师问罪,结果他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难道,他今早没看见?
江桃心里泛嘀咕,等吃完晚饭,她带着两个小团子出去散步,霍时宴喊住想跟上的王妈。
“我陪她去。”
言下之意就是让王妈别跟着,王妈求之不得,这几天少爷和少夫人的情况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巴不得两个人能单独相处一会儿,最后多沟通沟通。
至于龙凤胎?他们小人儿一个,可以忽略不计。
婴儿车的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响声。
走了几分钟,江桃和霍时宴也没走在一排。
她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男人走在她身后,也不说话,在她视线之外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桃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她搞不懂霍时宴跟出来的原因,总不可能是真的陪着她门散步消食吧。
他可不是会做这种无聊事的人。
江桃看了眼旁边的长凳,径直将婴儿车推过去然后坐在长凳上,抬眸望着男人。
既然对方不开口,那她就主动出击,不管想说什么也好,不然一颗心总是落不到实处也挺让人难受的。
江桃问:“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薄唇微勾,看似在笑,但眼中却无一一丝一毫的笑意。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霍时宴冷嗤一声,深邃的眼眸中冷漠森寒,只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江桃听了这话,心里就有了猜测。
看来,今早他是看见了。
的确如此。
今早两辆汽车在医院大门的那条路上相遇,擦肩而过。
江桃没有看见霍时宴。
但霍时宴却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来这里,她的目的不用多言,除了周牧野,还有谁在这?
“说吧,我等着你的解释。”
他的眉眼噙着几分阴郁,眼神带着逼视,从高往下的目光极具有压迫感。
江桃仰着头,唇瓣抿得紧紧的。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仰望着男人,这样会让她感觉自己低人一等,在他的压迫下有些喘不过气来。
解释?她的解释,他会听吗?
“昨晚,周牧野的父亲给我打电话,说……”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截住。
“说周牧野成了植物人醒不过来,让你去帮忙是吧。”
霍时宴语气淡漠地替她说完,目光带着嘲弄,“所以你就真的去了,江桃,你可真善良。”
明明是褒义的词汇,被男人这样慢慢地说出口却嘲讽意味十足。
江桃知道这件事时自己理亏,不是因为她去医院这件事,而是她隐瞒了霍时宴这件事。
对于错误,江桃向来是有错就认。
“对不起,我不该隐瞒你。”
然后,这声道歉却更加激怒男人。
霍时宴气极反笑,“现在倒是道歉很干脆,那之前怎么就没想着告诉我一声?”
江桃握着婴儿车的手不禁用力,“因为我知道告诉你,你也不会同意我过去。”
“因为知道我不会同意,所以你才隐瞒我,偷偷跑去医院,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周牧野在你心里比我重要。”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江桃立即否认道:“这压根就不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她和周牧野顶多就是朋友关系,清清白白。
霍时宴当然清楚她和周牧野之间是清白的,她就是滥好心,又心肠软。
但他向来狠心,而且心肠极硬。
完全不同的性格碰撞,注定双方都会受伤。
“江桃,你很让我失望。”
霍时宴闭上眼,江桃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悲伤的表情。
她突然感到歉疚,也许,真的不该瞒他,好好跟他商量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
“霍时宴,我……”
江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抬手打断。
霍时宴睁开眼,目光冷淡,又恢复成那个高不可攀的模样,刚才的那抹悲伤似乎只是江桃的幻觉。
他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明天我要出一趟a国,等我回来后,我们就离婚。”
仿若平地惊雷,江桃顿时懵了。
霍时宴他说要,离婚?
“你……认真的吗……”江桃发现自己的声音很艰涩。
这实在太过突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江桃,我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
这几天,霍时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强势的占有欲让他不想放手,但他心里也明白,继续强求下去只会伤害江桃。
他不想以后作出无法挽救的事。
现在放过江桃,对她而言也算是好事。
这是霍时宴为数不多的慈悲,但凡他对江桃心再狠一点,即便下地狱夜晚拖着她一起,那她就再也回不了头。
江桃张了张嘴,声音好似都变得不是自己的,飘忽似云,一戳就散。
“是因为今早的事,所以你……”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霍时宴神色漠然,看着江桃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桃,这场戏我已经演腻了。”
演腻了?
江桃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戏是什么意思。
“离婚的事我们私下进行,不会暴露在人前,你仍旧可以待在霍家。”
这是霍时宴想的对江桃最好的办法,这样她可以继续借着霍家的名头做她想做的事。
霍时宴考虑得很周全,江桃没道理不答应,私下离婚,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样一来,她可以继续背靠霍家来达到震慑江海的目的,朝着自己的目标继续前进。
但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失落。
“可是,你不是想学会……”那个字在这种情况下江桃突然说不出口,但她知道,霍时宴肯定明白。
“不用了,我已经学会了,所以,江桃,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约定终止。”
原来她的作用已经结束了,那接下来,他是不是就会和他真正的心上人在一起呢……
江桃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她低下头,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青影。
“我明白了,就按你的意思去做。”
本该如此的,只是延迟了两个多月。
不再是夫妻关系,想必她与霍时宴之间的矛盾也会少很多,她应该高兴才对。
江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露怯,抬起头,她甚至还能挤出一个笑容。
“私下进行,那你会告诉林青蕾吗?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对你俩的感情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其实你告诉她也没事……”
“江桃,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霍时宴不想再听见这些话,他转身离开,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反悔。
走了两步,却又突然顿住。
“不想笑可以不笑,很丑。”
一如既往地毒舌,让江桃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涌起了泪意。
男人已经离开,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走进老宅,被大门掩盖了身影。
江桃就这样泪眼婆娑地望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落在婴儿车里。
汤圆眨了眨眼,用手去摸掉在脸上的水珠,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啊啊……”笼笼突然出声,朝着江桃抬手。
江桃抱起女儿,强颜欢笑道:“怎么呢,笼笼。”
声音还带着哽咽,哭腔很明显。
笼笼不说话,用那双和霍时宴响起的凤眼望着江桃,抬起白嫩嫩的小手,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抹来抹去,就像在替她擦眼泪。
泪意再次汹涌而出,江桃想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只是私下商议离婚而已,她不用离开霍家,依旧能每天和儿女待在一起。
所以,她为什么要流泪,为什么又要难过呢?
江桃不想承认那个可能。
那会显得自己好像笑话一样。
一直以来,明明警告过自己不要在假戏中沉沦,但是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
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江桃狠狠骂了自己两句,抹去眼泪,摸了摸笼笼的小脸蛋,“妈妈没事,笼笼别担心,妈妈没那么脆弱的。”
当初被凌浩轩背叛,看穿江海的真面目,咬着牙嫁进霍家的时候那么艰难她都能撑过去。
现在这个打击,和当初相比不值一提。
江桃把笼笼放回车里,起身推着婴儿车回去。
没关系,男人而已,她不应该放在心上。
另一边,霍时宴一个人回去也引起了霍老爷子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