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中,林小鱼和周长麟已经从外面回来。
先前两人出门时都还没有吃饭,如今一回来周长麟便让人将餐食安排上,两人一起慢慢用着。
用完饭后,那两名护送苏瑾瑄的侍卫回来复命。
听着两人的汇报,周长麟诧异道:“你们是说卫将军差点杀了苏瑾瑄?”
“是的,”其中一名侍卫上前回道,“当时卫将军的杀气我们都感知到了,做不得假,至少在那一刻,他是动了杀心的。”
“我明白了。”周长麟摆了摆手,“下去养伤吧。”
“是。”
待两人离开后,林小鱼好奇道:“卫神仙为什么想杀苏公子啊?”
苏瑾瑄同样猜到卫风是因为苏瑾瑄编造的谎言,否则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他将其告知了林小鱼,露出了与苏瑾瑄相同的疑惑:“卫将军生性冷淡,甚少动怒,不知道为何此次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苏公子以后会不会还有危险?”林小鱼担心道。
周长麟摇了摇头:“既然这次没动手,就证明没事了,但保不齐哪次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安全起见,我准备去宫里一趟,问问我大哥关于卫风的事。”
他也算是为苏瑾瑄操碎了心,生怕这人哪一天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作没了。
看出林小鱼的疑惑,他解释道:“卫风与我大哥关系不错,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林小鱼明白了:“好,那你去吧。”
周长麟道:“你要跟我一起吗?正好让你跟我大哥认识认识。”
林小鱼连忙摇了摇头:“不啦,我身份特殊,还是先不过去了。”
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对于周家的其他人,他还没做好如何应对的准备。
周长麟也不勉强:“那我把小七留下来陪你。”
与林小鱼说完话后,周长麟便起身去了宫里。
景云宫中,收到消息的周景云很快赶了回来。
“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了?”看着坐在桌边悠闲饮茶的周长麟,周景云在心中揣摩着他的来意,同时也在思考着要不要告知周长麟关于林小鱼身份的事。
“大哥。”周长麟放下杯子,起身行了一礼。
“快坐吧,在我这里,无需多礼。”
周长麟点了点头,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想找你打听一下,关于卫将军的事。”
“你说卫风?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周长麟也没隐瞒,将苏瑾瑄做的事说了,并说了巷弄里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周景云了然。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其余人等后说道:“那你还真是问对了人,关于卫风,我确实知道一些事。”
“愿闻其详。”
“卫风有个妹妹......”周景云道。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周长麟听着周景云讲述起卫风的过往,也是从那段过往中,得知了卫风为何会对苏瑾瑄的编排有如此大的反应。
那时的卫风还不过十几岁,为人单纯善良,虽性子有些腼腆,但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寡言冷漠。
当时他在一家学院读书,因成绩好有望考取功名,得了学院奖励的一栋独立小院,因而准备将母亲接过来住上一段时日。
卫风没有父亲,但还有个妹妹,两人自小感情便好。
妹妹虽已嫁了人,但在听到卫母要去城里看卫风时还是从婆家赶了回来,想去城里见见思念已久的哥哥。
卫风对妹妹的到来十分开心,跑去街上买了不少好吃的,回来的路上碰到学院的几个学生,其中就有他的一名同乡。
为首之人听到卫风家里来了人,又对卫风的新院子感兴趣,便想跟着一起去看看。
那时的卫风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将人带回家,哪里知道那人早已对他生了嫉妒之心,竟在得知他妹妹已经嫁人之后故意造谣,说是她借着看望兄长之名实则是与同乡旧情人私会。
这个谣言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
卫风的妹妹名誉被毁,虽不至于被休,但到底在婆家那里埋了一根刺,日子过得并不和美。
卫风见此,将造谣的人给打了一顿,但那人家世不是卫风可比的。
学院顶不住那边的压力,以卫风家风不正以及枉顾同学之谊的名义将其从学院驱逐,送出去的小院自然也被没收。
卫风没了住的地方,只好回到村子里。
大好前途一朝尽毁,他妹妹将一切都怪罪在了自己身上,一时想不开跳了河。
卫母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很快便跟着去了。
短短时间内,卫风失去了前途,失去了亲人,他失去了一切。
“然后呢?”周长麟问道。
“那一年我正巧去那边巡查,意外发现了他,觉得是个可塑之才,便带在了身边。”周景云道,“他跟我说不想读书了,要练武,我同意了,并且找了武术师傅教他,他学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败教他的武师,第二件事则是,屠了那个造谣者的满门。”
周长麟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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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很显然,灭门之罪被他家大哥给压了下去,护住了卫风。
或许也是因此,卫风才会一直跟着周景云,任劳任怨,从无微词。
“我明白了。”周长麟起身,准备离开。
他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东西。
卫风的妹妹因造谣而死,他的母亲,他的人生,都被一句谣言所毁,而苏瑾瑄恰恰用他的妹妹来撒谎,这在卫风看来,是再一次的造谣。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后怕。
若非苏瑾瑄是他的好友,若非药山一行让苏瑾瑄与卫风有了些交情,恐怕这次真的不会如此轻易了之。
“放心吧,卫风这人只是看着无情,实际内心软得很。”周景云安抚周长麟道,“只要不触及到他的逆鳞,他是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我知道。”周长麟点了点头,“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既然人都来了,周景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一并说了,“你身边的那个林小鱼...”
“他是我的人。”未等周景云说完,周长麟便直接道,“你别动他。”
周景云抚了抚额:“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孩子?”
周长麟闻言沉默地低了低头,他知道周景云口中的喜欢指的是什么。
“没错,我喜欢他。”一阵寂静过后,他抬起头,正对周景云的眼睛,坚定说道。
听了自家弟弟肯定的回答,周景云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罢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谈。”
周长麟也不指望周景云能这么快就接受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点了点头,离开了。
......
看了眼周长麟离去的背影,卫风从悬梁上落下。
“为何不说。”
周景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说起了其他的:“你有没有发现,自从那个叫林小鱼的孩子来了之后,他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过来。”
卫风轻嗯一声。
周景云轻叹道:“若是告诉他真相,他会不会又回到从前那样,像个没什么生机的木头人。”
卫风看了一眼周景云:“这不像你。”
周景云笑了笑,回看向他:“那是我弟,亲弟。”
卫风默然不语,片刻后,他转身向外走去:“以后不许将我的事随意告知旁人。”
周景云眉眼弯起,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道了句:“好,我向你道歉。”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这一天是林小鱼他们提前计划好去百景园的日子。
一大早,林小鱼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与周长麟快速用过早膳,然后乘着王府的马车先去了苏府。
苏瑾瑄早已带着小八在门口等待,两人上了马车之后,苏瑾瑄进到车厢里,小八则坐在外面和赶车的小七一起。
看到周长麟时,苏瑾瑄其实已经不再生气了,但还是做出一副气没消的模样。
林小鱼准备上前开解,被周长麟拦了下来:“别理他。”
苏瑾瑄闻言翻了个白眼:“我说老周,你就不能哄哄我?”
说着,他也不等周长麟回答,转头便去看林小鱼:“这便是小七说的那位姓林的小哥?”
他上下打量一番,口中啧啧称奇:“不愧是死而复生的神人,长得也不错,就只比我差上那么一点而已。”
林小鱼任由苏瑾瑄打量,完全不在意。
他张嘴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你好啊,我是小鱼,很高兴认识你,苏公子。”
苏瑾瑄被林小鱼这副正经的模样搞到越发稀奇了:“你好你好,我是苏瑾瑄,是老周的发小,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对了,你也别喊我什么苏公子,就喊我名字,或是直接喊老苏也行。”
“那我喊你苏大哥吧。”苏瑾瑄与周长麟同岁,林小鱼决定也一起喊大哥。
苏瑾瑄闻言高兴得不住点头:“好好好,就喊苏大哥,喊苏大哥好。”
喊苏大哥多有面子,他决定认下林小鱼这个小弟了。
只是可惜,周长麟无情地终结了他的高兴:“不,就喊苏瑾瑄。”
他一锤定音,不准苏瑾瑄反驳。
林小鱼只能有一个大哥,那就是他。
周长麟很少会有如此霸道的时候,这倒是让苏瑾瑄感到新奇。
他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道:“行,不喊就不喊,小爷不跟你计较。”
一路闲聊,终于在不久后来到了百翠园外。
这一路上林小鱼已经与苏瑾瑄彻底聊熟了。他们都不是什么沉闷性子,话题几乎从来没断过,等到了地方时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我们先下马车,一边看风景一边继续聊。”苏瑾瑄率先下了马车,对林小鱼道,“没想到你们那边的生活如此有趣,赶明儿我也要去体会体会。”
林小鱼跟着下去马车,笑着邀请苏瑾瑄:“那回头我带你去玩。”
他跟苏瑾瑄说的是他在林家村的生活,对于苏瑾瑄这种大少爷来说完全算得上是新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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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麟看着说说笑笑旁人完全插不进去的两人,一张脸崩得很紧。
“快看,那边有唱大戏的。”苏瑾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和林小鱼说着话,还能及时发现新鲜的事物。
林小鱼跟着看过去,果然在侧前方的空地上看到一个高台,上面有伶人正在婉转吟唱,台下观众齐聚,时不时地来个高声喝彩。
他连忙跑了过去,跟在人群里一起听着。
苏瑾瑄自认是这里的常客,很有东道主的风范,跟在林小鱼身旁边看边介绍。
周长麟维持着形象,不好像林小鱼和苏瑾瑄那般随意跑动,只能加快脚步试图跟上去,只是等他好不容易赶到戏台旁时,苏瑾瑄已经指向了另一处地方。
“小鱼,那边还有杂耍,要不要去看看?”
比起听不太懂的戏曲,林小鱼自然是更喜欢杂耍的,他连忙点了点头:“要去。”
于是,周长麟便眼睁睁地看着林小鱼再次从眼前一闪而过。
“苏瑾瑄....”他忍不住一阵咬牙切齿。
就在周长麟在心里给苏瑾瑄记了一笔又一笔的账时,跑出去没多远的林小鱼重新跑了回来。
他拉住周长麟的手,兴奋地往前跑去:“周大哥你快点,我们去看杂耍。”
周长麟的稳重形象再也维持不住,被林小鱼拉着一同狂奔。
前面等着的苏瑾瑄看到周长麟好几次被带得差点摔倒,顿时捂起肚子哈哈大笑。
一行人笑闹着看了一场又一场的表演,转眼便到了日中时分。
“这里真好玩。”虽然已经玩了快一个半日,林小鱼依旧兴致不减。
“我跟你说,好玩的还不止这些呢。”苏瑾瑄抢在周长麟前头凑过来道,“前头有个人工河滩,赤脚踩上去别提有多舒服,要不要去试试?”
林小鱼连忙点头:“走!”
一行人接着向河滩而去。
到了河滩边,林小鱼学着苏瑾瑄的样子将鞋子脱了搁在一边,露出一双白皙的脚踩在松软的河沙之上。
周长麟这次没有跟着下去,而是来到一旁的亭子里静静等着。
他望着在河滩上快乐地相互玩乐的几人,尤其是当视线落在林小鱼的身上时,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苏瑾瑄有些碍眼,但有他在,林小鱼确实能玩得更尽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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