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村。
与别的地方不一样,西山到处都是干活的人,他们大冬天穿着单衣挥汗成雨。
每个人的脸都有一抹黑黑的污渍,但从那口合不拢嘴的大白牙,可以看出他们有着不错的心情。
“老黑,听到你今天挖了一千三百斤,是咱们这挖得最多的人。”
“是呀,你这个家伙壮得像头牛,卖力气的活那不是正合你胃口。”
“哎,我家养了六个孩子,如果不多出点力气,那该怎么养活他们呀!”
几个矿工三五成群,从矿洞的方向撤出来,扛着镐子行走在路上。
路口处,瘸腿的老吴头板着脸,拿着一个本子略显笨拙地记录着数据。
几个矿工走到他跟前,说道:“老吴叔,我今天挖了八百七十斤,这是我的牌子。”
“老吴叔,我的是一千零八十斤,给你牌子。”
其余的人都一一汇报情况,然后他们将手里的黑色牌子交上去。
这块牌子是这些矿工结算今日所获的凭证,他们挖煤以后,由矿工小队长进行初次计数。
再报给当日的大队长进行核实,待数目核对无误后,就先写在黑牌子上,最后再统一汇总到老吴头那里。
矿工们下矿之后,会先去西山铁匠铺修理镐子,然后才会返回自己的家里。
铁匠铺灯火通明,除了排长队等待修镐子的矿工,他们还负责煤炉的制作。
只是煤炭的销路才刚刚打开,大部分的客户都是平民百姓,他们暂时还没闲钱购买煤炉。
因此,煤炉反而成了滞留商品,被堆放积压在铁匠铺户内。
临近下午,朱祁钰难得提前处理好朝政,因而特意到西山来闲逛一下。
刚来到铁匠铺旁,朱祁钰便撞见正在排队修理镐子的矿工们。
他抬手打起了招呼,说道:“嘿,你们几个刚从矿洞里出来呀!”
看到朱祁钰,矿工们笑着回答道:“对啊,公子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人群中,有人喊道:“公子,我家快要开饭了,要不要去我那对付几口,我们家今天吃肉。”
矿工们并不知道朱祁钰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是他带来了这项挖煤产业,让他们能在寒冷的冬天赚大钱。
这些矿工都是普通百姓,并不会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中,谁能带着他们挣钱,给一份糊口的营生,那这个人便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所以,这些矿工对朱祁钰都十分敬重,每个人都热情地回应朱祁钰的话。
朱祁钰见状笑着说道:“嗨,我都吃过了,我家今天做了十几道菜。”
说这话时,朱祁钰微微仰起头,一副你们肯定羡慕死了的样子。
而那些矿工也十分配合地露出羡慕的眼神,因为他们真的很羡慕。
虽说赚了不少钱,但终究是普通百姓,他们也舍不得吃这么奢华。
跟那些矿工聊了一会,朱祁钰便见到守在矿洞必经出口的老吴头。
朱祁钰走上前去,说道:“老吴,最近几天西山矿洞这边情况如何?”
见到朱祁钰,老吴头连忙回道:“公子,这些天日产量不错,每天都超额完成任务。”
看着老吴头终于适应新工作,朱祁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拿过账本看起来。
早些时候,朱祁钰让老吴头招募人手挖矿,这个倔老头居然要跟着一起下矿。
这可把大家吓坏了,毕竟他可是瘸了一条腿,哪能下得了矿。
最后,还是朱祁钰好说歹说,才让老吴头接受这个煤矿总负责人的身份,负责记录统筹数据。
看了一眼朱祁钰,老吴头接着说道:“公子,只是招募的人数超标了。”
“所以,每日煤炭的产出也超过预期,大约能产出一百五十万斤。”
说罢,老吴头为难地看向朱祁钰,他害怕因为自己一时心软,多招了些人,而让自己的老板亏钱。
朱祁钰摆手说道:“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事,煤炭的销量非常好,我打算再加大产量。”
“运河开辟以后,通州和天津卫都需要大量煤炭,保守估计差不多要两百万斤左右,你还得继续招人。”
朱祁钰严重低估京畿附近百姓的消费能力,他们实际需求远比预测的数据要多得多。
老吴头闻言愣了愣,欣喜地说道:“那太好了,公子请放心,我明天就开始招募人手。”
挖煤是一份肥差事,最近求到老吴头这里的人很多,但没有朱祁钰的命令,他不敢胡乱招人。
现在,得到朱祁钰的指示,老吴头又可以帮助周边的穷苦百姓了。
朱祁钰与老吴头聊了一些后续的细节,便匆忙回宫了。
回去的路上,看到每家每户都燃起亮光,骑在马背上的朱祁钰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木炭依旧很贵,所以这些人都是在用西山煤取暖,抵御着寒冬。
在其位便要谋其政,朱祁钰既然当了皇帝,便总想守护好自己的子民。
每家每户都用西山煤,整个京师仿佛热了好几度,就连路边的积雪都融化不少。
皇宫,乾清宫。
朱祁钰坐在御案前,旁边是兴奋不已的王诚和许久未见的舒良。
王诚拿着一本账本,汇报道:“陛下,京师最近出现买煤热潮,开店前的五百万斤存货全部销售一空。”
“短短三天就带来9000两的利润,并且后续几日还有每天1700两左右的利润。”
“等过几天开辟运河那边的销路,每日纯利润将会增加到2300到2500两,一年就能赚八九十万两白银呀!”
说这话时,王诚脸上笑得十分灿烂,活脱脱像一个地主财迷。
这时,旁边的舒良突然站出来说道:“陛下,臣近日调教手下,还欠缺一笔经费。”
没等朱祁钰回答,王诚立马沉下脸说道:“又要钱,舒良你别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扇你嗷!”
舒良闻言一脸不爽,说道:“我跟陛下要钱,关你什么事。”
“反正就是不行,是你舒良要钱的话,一律不给!”
“王诚,你别蹬鼻子上脸,我是替陛下办事,你别耽误事。”
“那又如何,反正内库钥匙在我这里,你连门都进不了。”
“王诚,你别逼我动手呀!”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舒良你赶紧给我把手放下来。”
“我一个太监当什么君子,吃我一拳!”
“救命呀,陛下你快救一下臣,我就要被舒良这个暴力狂打死啦!”
看着大殿内舒良追着王诚到处跑,听着两人在那里拌嘴,朱祁钰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