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手中的天子剑被擦拭干净,朱祁钰把染血的手帕递给王诚,迈步来到朱祁镇的跟前。
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朱祁镇,朱祁钰除了觉得他有点恶心以外,还带有浓浓的鄙视。
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害得大明五十万军队全军覆没,还做出叫门丑事的明堡宗朱祁镇。
整个大明北方生灵涂炭,而这个窝囊废却在草原溜达一圈后,完好无损地回家了。
说实话,从见到朱祁镇的那一刻,朱祁钰便对他动了好几次杀心。
朱祁钰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杀掉朱祁镇,只要肯背一些骂名,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他。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杀一个坑害将士,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的无耻小人,却要让他背上弑兄的骂名。
毕竟在封建时代,就算是整整五十万大军,也远没有一个皇帝重要。
如果现在就杀掉朱祁镇,那过错方必定是朱祁钰,朱祁镇反倒成了受害者。
君不见,仅仅一个废除殉葬制度,就能将朱祁镇洗白成一代明君。
五十万冤魂的嚎叫声就此销声匿迹,甚至还有不少人把土木堡说成是文官的阴谋。
然后,朱祁镇做的种种错事都被洗白,他反而成为一朵纯白无瑕的白莲花。
所以,朱祁钰暂时不会杀朱祁镇,他需要耐心地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地杀掉朱祁镇的机会。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因为朱祁钰要改革整个大明,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这个废物耗下去。
等了许久,朱祁镇终于稳住心神,他颤抖着声音问道:“皇弟,你给朕安排到什么地方?”
说这话时,朱祁镇已经能联想到,朱祁钰将如何对他进行更深一步的侮辱。
看着朱祁镇凝重的面容,朱祁钰轻笑出声,说道:“南宫,以后皇兄就住在南宫吧。”
听到这话,朱祁镇猛地抬起头,诧异地望向朱祁钰,满脸都是疑惑不解的模样。
远处的大臣也是面露惊讶,他们没想到朱祁钰对朱祁镇百般压制,却在最后关头放松了。
是的,让朱祁镇住在南宫,并不是什么惩罚,反而算是一种优待。
后世的某部电视剧,朱祁镇被景泰帝迎回京师以后,住到了一座到处漏风的破旧宫殿。
然后,景泰帝对哥哥百般折磨,仿佛让夺门之成为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可事实上,南宫并不是什么废旧破败的宫殿,反而内有乾坤。
据《明太宗实录》记载,初营建北京,凡庙社、郊祀坛场、宫殿门阙规制悉如南京,而高敞壮丽过之。
复于皇城东南建皇太孙宫,东安门外东南建十王邸,南宫亦名洪庆宫、南内。
南宫,其实是朱棣给皇太孙朱瞻基建的太孙宫,朱瞻基即位后,对其进行了扩建和增置,作为离宫使用。
作为明朝的四大离宫之一,虽说不能与紫禁城相比,但它的一应配置绝不会差。
嘉靖时期,万寿宫曾发生大火,严嵩就请明世宗朱厚熜暂居南宫。
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严嵩竟然想让皇帝暂居于南宫,说明南宫完全是皇帝配置的行宫。
因此,弟弟对哥哥的压迫纯属子虚乌有,朱祁镇在南宫的生活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南宫生活了七年半,朱祁镇曾与四位不同的后妃生下了三子三女。
七年生六娃,朱祁镇这是过上了唐高祖式的太上皇生活。
与之相对,景泰帝在位八年,仅有汪皇后为他生育了一个女儿,而唯一的儿子还病死宫廷。
住豪宅,七年生六个孩子,朱祁镇真的被弟弟景泰皇帝苛待了吗?
对于朱祁钰的话,朱祁镇本就不敢忤逆,现在知道自己能住在南宫,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朱祁钰转头看向胡濙,问道:“胡师傅,朕的这个提议如何?”
胡濙拱手作了一礼,恭敬地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附议!”
眼见胡濙认可这个提议,朱祁钰把天子剑收回剑鞘,随意地朝着不远处的力士挥了挥手。
就这样,朱祁镇仅仅在皇宫待了一会,便被朱祁钰扔到南宫去了。
看到众人散去,朱祁钰带着王诚朝乾清宫而去,路上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朱祁钰想了想,问道:“王诚,草原那边是不是已经下雪了?”
王诚闻言答道:“回陛下,草原已经连下数日暴雪,积雪有半尺深。”
朱祁钰点头说道:“那你传个旨,让西山那帮兵痞子暂时别去草原,改个地方。”
王诚听后,连忙问道:“陛下,改去哪里?”
朱祁钰冷哼一声,说道:“去襄阳剿匪,朕那个皇叔手伸得太长了,得给他长点记性。”
对朱祁钰来说,宗室不过是一群猪猡,可以完全不用顾忌,哪怕是全杀了都没什么损失。
得到吩咐,王诚并没有离开,而是说道:“陛下,能不能让舒良去传旨,我有点怕!”
……
内廷,仁寿宫。
得知朱祁镇回京,孙太后和钱后都十分开心,她们早早便等在宫内,派人探查消息。
钱后此刻身患残疾,但她还是高兴地说道:“母后,皇上终于回来了。”
孙太后也是颇为欣喜,她握住钱后的手,轻声说道:“是呀,如今我儿归来,一切也该回到正轨了。”
这些日子,朱祁钰如同她心中的梦魇,让她感到无比恐惧,生活得小心翼翼。
整肃皇宫那晚,孙太后身边的人全都被砍掉,就连最亲密的徐宾也就此死去。
后续朱祁钰搬入皇宫,为了给汪皇后挪地方,钱后也住进了仁寿宫。
当然,朱祁钰其实没那么小气,他还是给皇嫂分了一座宫殿。
但是钱后贤惠懂事,知道自己身份有别,因此她以尽孝道为由,住进仁寿宫。
从那以后,孙太后便下令紧闭宫门,不敢再随意到外头走动,避免发生意外。
也就是朱祁钰亲征瓦剌的那段时间,她勉强找到一个机会,让曹吉祥出去联络张家兄弟。
但现在不一样,她最大的倚靠回来了,自家儿子占据法统优势,定能让那个庶子主动退位。
就在这时,太监曹吉祥从殿外匆忙赶来,他哭丧着一张脸,在孙太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孙太后先是一脸惊诧,随后低着头双眼闪烁不定,身旁的钱后连忙关切地看了过来。
半晌,孙太后尖叫出声,将桌上的茶具打翻在地,恨声说道:“可恶的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