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鱼不知听到没有,在厨房里一阵忙活也没有回答江澄的话。
江澄将箱子放在地上,找到劈柴旁的椅子坐下,继续逗弄着里面的小狗。
不知是小白太过兴奋的躁动,还是它们睡得时间太久,箱中的另外两只小狗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它们迷糊的站起来,黑豆般的眼珠好奇的盯着江澄,身后短小的尾巴摇的飞快。
江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抱起一只小黑在怀里,又伸手去捏了捏小黄的肚子,小狗一翻身,四肢张扬着去挡江澄的手。
小白见状也凑了过去,舔着江澄的手指,一人三狗就在门前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门前传来几声粗声粗气的骂声,江澄才缓缓抬头看去。
率先踏出门槛的是一个肩宽腰粗的弟子,江澄蹙眉,他对这人有点印象,前年夜猎的时候,这人就一直冲在最前面,江澄随手护住了他一刻,便见他连忙朝着自己鞠了半礼。
身后跟着五个人,只听他们口中说着什么睡过头了之类的话,互相打笑着也跟着走了进来。
脸上的笑一直到转角看到江澄,霎时间便僵在了脸上,六人齐刷刷的朝着江澄行礼:“宗主!”
江澄摸着怀里的小黑,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厨房里正忙活的赵瑜鱼,此刻闻声走了出来,他手中还端着给小狗准备的吃食。
江澄见他出来却在一旁愣神,不由得开口打断道:“做好了?”
赵瑜鱼连忙将手中的碗递给江澄,不去看门口一直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六个人。
江澄看也不看他们,他只是将小黑放了进去,随后将手中的碗放到了他们面前,赵瑜鱼很贴心,他的大碗中还放了一个小碟子,里面盛满了水。
江澄低头见三个小狗的头都凑到了一起,专心的吃着饭,才慢悠悠的站起来,面向那几个弟子。
他看着对方行礼的样子,渡步到了对方身后,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窝后,那名弟子啪的一声便摔到了地上,随后接二连三,江澄挨着踹过去,却只倒下了两个人。
他看着地下趴着不敢乱动的门生,语气冰冷道:“刚入门三月就知道偷奸耍滑了,谁教给你们的门规?”
那二人连忙道:“宗主!宗主!今日是我们几个不小心午休过头了,绝无偷奸耍滑之事!”
江澄笑道:“瞧瞧,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情,你们就招了。”
赵瑜鱼及其有眼色的从外院中搬来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江澄转身一掀衣摆就坐到了太师椅上,他翘起一只腿,撑着下巴道:“入门三月,下盘仍旧扎不稳,不勤学苦练,却一心只想抱门内师兄的大腿,奥...还对着外姓弟子狐假虎威。”
江澄勾唇冷笑:“我说对了么?”
都被踹了一脚却站的笔直的弟子,此刻头埋的极低,不敢轻易答话,而地下趴着的两名弟子早已一言不发的跪了起来。
江澄看了一眼那站着的腰粗弟子,朝着他轻抬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似乎是一愣,片刻后抬头对上江澄眼睛,随后立马朝前走了一步:“回宗主,弟子名唤江笛。”
江澄细细斟酌:“江,笛。” 他一收脸上的笑容,冷声道:“不帮扶门下师弟,反而聚众孤立,让他一人劈柴,是有此事否?”
江笛脸色难看一瞬,他没想到江澄不记得他了:“...是。”
江澄放下腿站了起来:“很好。”
他拍了拍赵瑜鱼的肩膀:“这个月和下一次轮到你们支系来后厨时,你不用来了,节省下的时间留着修习。”
赵瑜鱼却拒绝了江澄,他摇了摇头道:“宗主,我是自愿的,您不必补偿我什么。”
江澄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便随你。”
“至于你们。”江澄视线挨着扫过去:“本月的补贴俸都没了,再将门规第7条抄八十遍给赵瑜鱼,地下跪着的两人,加半个月的下盘训练。”
“我讲话不喜欢说第二遍,所以这件事情也没有下一次。”见六人都点头却不语,江澄耐心耗尽,高声道:“都听懂了吗?”
众弟子连忙应答:“是!宗主!”
江澄活动了片刻脖子,随意招手让他们站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箱子,只见盘子里的东西都空了,就剩下半碟子的水。
刚才郁闷的心情瞬间消失一大半,江澄摸了摸它们的头,夸了一句好孩子,随即将箱子抱起,转身离开。
身后响起了利索的劈柴声和挑水声,江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厨。
他想了想,回到书房唤来了管事:“那赵瑜鱼是何来头?”
江管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仔细想了想这号人物:“好像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因家中相依为命的长姐离世,便将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江家,然后就进了弓箭院。”
江澄疑惑抬头:“莲花坞大大小小的门生你都记得这么清楚?”
江管家笑道:“宗主,这也是我的职责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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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点点头,又问道:“那叫江笛和他有什么关系没?”
江管事:“和谁?赵瑜鱼吗?” 见江澄点头,江管事又道:“这倒不清楚,不过想来也都是门规第七条的事。”
云梦江氏门规第七条:本姓门生不得随意欺压辱骂外姓门生。
江澄点点头,随后道:“尊严面子这种事,只能自己找,哪怕运气好被我们碰见,却难保不齐背地里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江管事看着江澄,也微微叹了一口气:“几代以来,这都是完全规避不了的事。”
仗势欺人的人很少,沉默的人却太多了。
江澄:“再加一条吧。”
江管事一愣:“什么?”
江澄:“再在第七条门规后加一条。一经发现,犯者两次以上,逐出云梦,终身不得回江氏。”
江管事眉心一跳:“这...会不会太严苛了?”
江澄在书桌前坐下:“若是不严苛,就不配叫云梦江氏了。”
江管事领命退下:“是属下愚昧了。”
江澄捏了捏眉心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呼着气,想着门规之事,却只能像如今一般,遇一条不妥,再修一条。
他就这样不知不觉,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恍惚间,身上被人搭了一条厚毛毯,闻到陌生的气味的靠近,江澄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他睁眼便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后厨的赵瑜鱼,此刻在自己身边。
江澄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毯子,微微蹙眉:“...你做什么?”
赵瑜鱼实在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醒过来,吓的赶紧退后几步,行了个礼:“回宗主,我劈完柴想来找您道谢,却见您睡着了,冬日寒凉,我怕您着了风寒,所以将一旁的毯子给您搭上。”
【江宗主,冬夜寒凉,听闻莲花坞的寒梅也开了,不如下次见面,折几枝送我可好?】
江澄闻言一怔愣,脑中突然想起蓝曦臣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他看着面前的孩子,心里突然软了几分。
江澄捏了捏眉心,将毯子拉到一边:“不必谢什么,一宗之事本就该我管。”
赵瑜鱼闻言还是笑了笑:“虽是如此,但是日后宗主若有使唤人的地方,欢迎找我!”
江澄看着这个毛头小子的模样,心想使唤人也轮不到你,但终究只是摆摆手:“还有事没,没事就下去吧。”
赵瑜鱼闻言看了一眼江澄,又一笑道:“是,弟子告退。”
江澄余光一扫:“等下,把这毯子给我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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