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硕州又停留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现下是六月二十三。
入夜,招财忙完食馆的事,回到宅子里,李授衣在庭院石桌子旁等她许久。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嘱咐道:“财财,收拾好你的东西,交代好所有事宜,明日我们动身赴京。”
“明天!这么快。”她虽准备已久,但等了许久没动静,以为还有很漫长的时光,感觉猝不及防。
“对,本王收到袁之的来信,朝廷出了大乱子,陛下暴毙。”李授衣向她一一解释清楚。
这么快,又死了一位皇帝!
招财感到毛骨悚然,自己刚到这边世界的时候,新皇帝还没登基,不到一年时间,年轻的李枸旦突兀来个暴毙,她心中起了几分怀疑。
若是其中有鬼,李授衣呢?李授衣如果当了皇帝,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直言心中担忧:“衣哥,你怕吗?我觉得好奇怪,狗蛋死得太蹊跷了,我怕你也,不,乌鸦嘴。”
李授衣一怔,缓缓答:“将来还会有比这更为可怕的,本王若心生恐惧,就不会回去,财财,紧紧跟随我身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好,必要的时候换我守护你。”她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前方的路坎坎坷坷,总不会如意料之中一帆风顺,惟有两人同心合力,才能无后顾之忧地走下去。
夜里,她准备好一切,将他所赠的一切物件归纳于腰间钱袋里,如以往一般和衣而眠,安心在他身侧睡着……
……
“喂,醒醒!醒醒,喂,再不醒,爷剁了你!”
朦胧之间,耳边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招财感觉似是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蛋,那手的触感粗糙且扎脸,不如李授衣的手温暖细腻。
哪个没公德心的?找削,她张招财的脸岂是旁人能动的?
“喂喂喂,醒醒!”拍打她脸蛋的那只极其欠揍的手加大力度。
招财有几丝真实的疼痛感,缓缓睁眸,伸手揉了揉眼睛,慢慢看清楚眼前景象,面前是一片小树林,除了三两匹马外,还有两个身着粗衣麻布、手持大刀的糙汉子。
他们颇有压榨人的气势,凶神恶煞地死盯着她,仿佛她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授衣!李授衣!
“咳咳咳……”她脖子干燥疼痛,犹如火烧过,心一惊,头脑昏昏沉沉环顾四周,愣是没有李授衣半点踪影。
她声音嘶哑,心乱如麻地问:“我衣哥呢?衣哥呢?”
身量六尺的粗壮男子扛着刀走近她一步,指着道:“管你什么哥?小姑娘,今天你死定了!”
蹲着的男子想了想,说道:“李什么衣是吗?是叫李授衣吧!他贴钱把你卖给我们了,让我们随意处置你,就算是杀了你,把你尸体喂狼也是可以的。”
“不,不会的,李授衣绝对不会这么做!现在几月几日?”招财听着这番说辞,半点不信,必定是……李授衣身侧如今无施凝蕊这样的人,她一时也想不到会是什么阴险的人害自己。
“六月二十四啊!距离昨天才一晚上,你睡傻了?”蹲着的男子翻了个白眼,遇见傻子真晦气。
只是一夜的光景,李授衣呢?他一定发了狂似的在寻找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扯着发痛的嗓子继续问:“这里是哪里?”
“你问这么多干嘛?乖乖上路吧!”身量六尺的男子抱着刀走得更近。
“等等,你好歹让我知道个清楚,再送我上路也不迟。”招财手忙脚乱,唯有能拖一时是一时。
“这里是云李两国边境,刚出了硕州县。”蹲着的男人不甘不愿回答。
居然走了这么远了!
招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昨夜那套,连钱袋也还在,只有衣裳沾了灰泥,又黑又黄又脏,许是这群歹徒带着自己颠簸来此才如此,她视线挪向树旁的马匹。
她又问:“你们什么时候从他手上接收到我的?”
“自然是……”身量六尺的男子及时遏止险些透露的话,“你怎么那么多事,小瘪三,别蹲着了,起来一起杀了她。”
蹲着的男子动了做生意的算盘:“不如拉到窑子里卖钱,总比杀了她好。”
“上家说了,要她的命,钱咱们收了,你这小瘪三,别再贪财了,杀了她永绝后患,你不动手,我来!”六尺男子说着,一步步逼近她。
“大哥,你们行行好,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你们要不把我卖到青楼里,我能活着,你们也能收到钱,算是两全其美,到时候你们就和叫你们杀我的‘李授衣’交代我被杀死的事情。”招财出言,心里打死不信是李授衣撇弃自己,更不信他想杀自己。
蹲着的小瘪三起了兴致:“诶,我就说嘛,卖了好!”
“你就听她胡诌,哪天她从青楼逃了,我们不是要吃大亏?”身量六尺的瞥了一眼眼前不算规矩的女子。
招财瞄准树旁的马匹,知道蹲着的男子贪财,抱着两成把握行事。
“都是纯银、纯金的哦!要不要随你们。”她拔下发间摇摇欲坠的银簪子,放入身量六尺的人衣裳里,又拆卸下发间其余值钱饰物往四面八方扔,能丢多远就有多远。昨夜担心第二天走得匆忙,身上什么饰物都没拆,谁知道就那么戴着繁复的东西,躺在李授衣身边,自己也能睡着。
“姑娘,够意思,大哥,先把你衣服里的银簪子给我,我看着分量很足。”蹲着的男子站了起来,往身量六尺的男子衣裳里去搜。
好时机!
招财立时抓起刚才蹲着的男子放在地上的大刀,砍断马的缰绳,将大刀向那两个追赶自己的歹徒丢去,慌慌张张骑上马跑路。
两个歹徒给横飞过来的大刀惊到,各自闪躲到一旁,“砰”的一声,沉重的刀落下。
“狡猾的女人,看我抓到你,不剥了你的皮!”刚才蹲着的男人怒道,收好捡了个够的金银首饰,整个人骑到马背上。
“快追。”身量六尺的男子砍断缰绳,提起大刀。
歹徒二人共骑一匹剩下的马,立时追了上去。
招财初次驾驭马,一颗心七上八下,怕自己还没被歹徒二人杀了,就先被摔死。
她紧紧握住缰绳,想到自己还要回去见李授衣,找他问个清楚,慢慢壮大了胆子。
耳畔传来疾风声,伴随着马嘶鸣,还有歹徒驭马声。
招财不敢往后看,目光坚定直视前方,安心驾马,心急如焚地告诉自己: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别怕,不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