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内,李授衣屋子。
“一别数十日,皇叔可安好?”李授衣与李之泽等人同坐。
李之泽目光移向自己这位心思缜密的侄子,抬起茶盏,边吹边说:“本王一切都好,授衣,本王听闻你在硕州不务正业,每日醉生梦死,恰巧请旨来此捉回这浑小子,陛下令本王顺带来看看你。”他眼神冰冷,瞥视自己家一向不听话的小子。
李授衣识得对方来此,一为监视,二为李袁之。
“皇叔能在此待几日?”他声音泠泠,内心压着一件事,坐看时机而提。
“自然是越快越好,三日后便启程,袁之,此次带上你私自娶的女子一同归去。”李之泽望向李袁之,不识这堂兄弟二人间是否有筹谋之事。
李袁之一听这时间如此紧张,顾虑着自己得助李授衣一臂之力,心中不乐意遵从李之泽:“不,我不回去!”
“为何?你这逆子。”李之泽怒拍桌子,此番绑也得将他绑回京都,如今朝中出了乱子,过不得多久太平日子。
若是放纵这逆子在外胡来,难保会丧失性命。
“我要同五哥患难与共。”李袁之对自己的父亲不屑一顾,不论自己做什么,父王都不会支持,自己现下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跟从待自己有情有义的五哥。
李授衣眉头一皱,对李袁之说道:“袁之,你同你父王回京都。”
“五哥,为什么?我仍想帮你!”李袁之听自己的五哥想把自己推远,令自己置身事外,疑惑不解。
“你帮他做甚?”李之泽目光犀利盯着李授衣,此刻无旁人在,该说的,该做的,不必隐瞒了,“授衣,本王识得,你一直对天底下最高的位置虎视眈眈,如今是要真正动手了吗?”
李授衣听对方将话挑明,沉默片刻。
李袁之惊慌,自己父王知晓这一切,究竟是站位何处?是支持他五哥,还是陛下,亦或是刁钻奸诈的狐狸老六?
李之泽继续道:“本王今日因你大肆避开陛下的诸多耳目,袁之先前不顾阻拦偷偷跟来,这些事陛下必定不会不知晓。在旁人眼中,你我应当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不必瞒着皇叔。”
“皇叔既然知道,那你会帮谁?”李授衣直言,自己身后已有强硬的支柱,筹谋之事俱全,多一个同伴,或是多个敌人,皆无妨。
李之泽挡挡玄色长袍上,经车马劳顿沾上的灰,皱起的额头舒展开来:“本王老了,谁都不帮,你们小辈之间的纠葛自行解决,至于袁之帮谁,那是他自己的事,本王不便阻拦。”
“侄儿懂了。”李授衣了然于心,不阻拦是默认之意。
李袁之寻思自己父王的话:谁都不帮,也就不会对五哥造成威胁。
“本王去寻王妃了,你兄弟二人趁离别前,该交代的一一说清楚,”李之泽起身,推开门之前转头对李授衣语重心长道,“授衣,‘太平日久,物阜民丰’,本王希望你能明白,凡事以国家利益为重。”
“是,侄儿谨记。”李授衣向李之泽行礼,愈发明白对方的心思了。他摄政王只管扶持高位上的人,在意国运昌盛,其余谁做皇帝都算不得什么。
李之泽推门离去。
李授衣自屋中暗格中取出近京都郊外暗处私养兵马的兵符交予李袁之手中。
“五哥,这是干嘛?”李袁之稳稳接过,放于左手手心。
李授衣入座,对他说详说:“往后散布于京都的兵马归于你管,袁之,替我在京中盯好陛下与益王,待时机到了,本王自会率兵前来京都与你会合,京中凡带有青竹标识的商号皆归本王所属,若有所需,带着它前去寻掌柜。”
“五哥,放心吧,一切交给我。”李袁之重任在肩,深觉自己必定不能辜负自己五哥的嘱托。
*
沈水兮为李袁氏同李之泽奉茶,受其话行事,谨慎坐在她身侧。
“水兮,你与袁之是如何相识的?”李袁氏美眸凝视着沈水兮,对这般温雅、柔弱的儿媳,心生怜惜。
初识?
沈水兮遥想当初,自己挂上绳子,准备就此离开此世,李袁之突然出现救自己的场面,心里有几分虚。
她不知是否要做隐瞒,思虑再三,索性把一切来龙去脉说清楚:“当时,我独自到荷花池畔准备寻短……”
“母妃,父王,让我同水兮说几句话,向她交代回京之事。”清逸悦耳的声音打断道。
沈水兮怔怔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李袁之,觉他口中的回京之事,应当不会带上自己,但也无另一种可能,心里头惶惶不安。
“去吧!”李袁氏道。
“水兮,走!”李袁之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屋里走去。
沈水兮目光不可避免地瞥见那位摄政王爷一眼,那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眼睛,令她莫名生出些害怕感觉来。
跟随李袁之前行的路上,她犹豫着,自己此时是不是要再提休书之事,安心离去,了结此生。
入了屋,李袁之将门关上。
“世子,我,我想再请求世子给我一纸休书。”沈水兮掰开李袁之的手,终究说出心中想法,却甚是奇怪的,因心有不甘。
李袁之眉头紧皱,缓缓走近她,她不自觉地往后退,坐到了凳子上。
“世子,世子!”她试着提高音量,去唤他。
他坐在她身旁,抓住她的肩膀:“水兮,此次我不愿放手,休书之事,我不能答应你,我喜欢你。”
“喜,喜欢?”沈水兮惊愕,自己仿佛置身梦境,李袁之的话不似真实存在的,自己不过是个蒲柳之姿,满心绝望,并不是阳光底下的明媚女子,怎么博得对方喜欢呢?
李袁之双眸饱含情意,心间话一一说与她听:“初见你时,是在荷花池畔,那时你正躲在鲜有人来的地方哭泣,我为你所吸引,开始心疼你,时时去那处,只为再次邂逅。亲眼见到你对梦中人倾诉心意,我也曾怅然若失,耐着性子冷着你,但现下我想通了,喜欢一个人便是喜欢,无法掩饰或是当做不曾存在。我喜欢你,我的心意是如此,你呢?不去顾忌不会来的那个人,你对我是何情意?”
沈水兮随着他的话,心绪起伏动荡,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内心纠结:喜欢,我也喜欢……可廉,廉君怎么办?我试着放下手中那盏永远不会亮的灯,会如何?
“若是你暂且不肯接受我,将我当做他也成。”李袁之竭力让步,自己只需知晓对方对自己有一丝喜欢的感情,便足矣。
她内心处于两极分化,挣扎一番道:“我无法将世子当做廉君,你是你,是真实存在的温暖,我对世子也有过心动的感觉,可我,若是背弃廉君……”
“足够了,水兮,你与我同去京都,重新开始可好?不,我必定会带着你去,不论你是否愿意。”李袁之忧心对方犹豫,生出懊悔之心,使出强硬手段。
去了京都,便能再也不用见到娘亲与姜玉嫆,不用听到母亲对我的心有怨气,往前痛苦绝望全都一笔勾销。
沈水兮斟酌再三,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