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因铺子开张第一天,分外忙碌,劳累至极。
招财三人各自回房歇息,此时李授衣三人也未归。
沈水兮近日因忙碌,身体会累,晚上倒也容易睡着。
她手执《诗经》,取次翻阅,看到一首诗,与她现下心境相符,提笔抄写下。
每字每句,她都感同身受,迫切希望廉能时常来梦境中与自己相见,可日夜思念,时时在睡前默念他的名,无用,终归是强求不得。
若是廉真如梦境中,拥有通天权力,自己只求梦境相见,时常相会作伴,又有何难?
“吱呀”一声,门开了。
李袁之缓步进来,沈水兮顿下手中笔,抬眸一看,今日的他,不似往日三天两头喝得醉醺醺回来。
他上前,边与她搭话:“今日你们忙吗?累吧?”
她忙摇头:“不,还好。”
“你写的是《秦风?晨风》。”李袁之绕到她身后,细细瞧她书写的诗句: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他知晓释义,知其心思,对方因等待而思念,产生忧虑,是在问她的梦中人:你莫非真的将我忘了?为何还不来梦境中见我?
见她对并未真实存在的人害相思苦,他深觉,自己需付出许多去换取自己在她心间的一席之地。
“你的字娟秀挺拔,倒是好看!”他并不提及她的心思,恐她为难,只悉心看她的字,觉对方的字如其人,总能叫自己喜欢。
沈水兮隐隐感觉他会知晓自己的心思,但不见对方提起,收下那颗惶惶不安的心。
“比起你的字来,总是有不及。”她声音如出谷黄莺,甜甜醉人。
他温柔一笑:“莫谦逊,水兮,不如与我对弈棋局。”
“嗯。”
沈水兮望向他生得稚嫩的俊俏脸庞,那双带着泪痣的下垂眼极好看,不知从何时起,她总能在他身上看见廉的影子。
他的笑颜,温和的关切话语,温柔接近她时的一举一动,比比皆是。许久以来,她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自己时而会与他联句,开始欣赏他的才华,越发与他越发有话题可聊。
同他在诸多接触上,鲜少会抗拒。
隔壁屋。
李授衣回屋,招财已经呼呼大睡。
他轻手轻脚洗漱完,为她盖好被子,躺在她身侧安枕。
脸逐渐贴近她的脸庞,在她额头一吻。
招财感受到动静,被惊醒,惺忪着眼,打了个瞌睡:“你回来了!”
李授衣“嗯”了一声,拍拍她的肩,正躺着说:“睡吧。”
各自经历了各自的繁忙事,倦了,双双阖眸休憩。
次日。
天刚亮,招财醒来,不知其余人是否也醒了,未去打扰,独自去街上买短缺的食材。
她挎着略大的竹篮子以装东西为用,顺着平素农户卖菜的街巷转去。
“大爷大娘,姑娘公子,夫人老爷,行行好,赏点钱吧!”
招财深觉这年头要饭也得勤奋,得起早贪黑,顺着声音望去,从一排衣衫褴褛,身上脏乱的乞丐中一眼注意到衣着崭新完好的云追。
这小子,居然又回去沿街乞讨了,不过穿着无补丁的衣裳,头发还算齐整,谁会愿意给钱啊?
她想起昨日的几文钱,抓起几个铜板,蹲在地上,向云追伸出手去。
他正要伸手来拿,抬眸见来人是她,深觉没趣,手复回原位抱着。
“拿着啊!昨天我说了我请客的。”招财硬塞过去,那家伙愣是不接。
旁侧身上脏乱,浑身散发着一股熏天味道的乞丐冲过来从招财手中抢钱:“姑娘,谢了,他不要,我要!”
她措手不及,大吃一惊,转眸望了抢钱的乞丐一眼,深感无奈,那与衣哥给她的小资产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不值得去争。
云追瞪了一眼旁侧拿了钱就跑的同行乞丐,起身要去追。
“诶,别去了,你以后要不就跟我去我店里当伙计,别再留宿街头了。”招财压住他的肩膀,向他提议。
莫名想到,自己这算不算是招童工?在二十一世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大部分打工点都收不得。
不过除了让他帮忙之外,不如教着他识识字,多点技能,在生存面前,总归是好的。
云追蹲回原点,轻蔑一笑:“我只是个叫花子,跟你去当什么伙计,开什么玩笑!”
“神踏马叫花子当不得伙计,大家都是人,都需要依靠吃东西活着,难道你靠自己的双手双脚吃饭,还丢人了?走吧!”她扯了扯他袖子,站起身来,对方这话说得跟自己强迫他了一样,也不多说,光看他自己决定。
云追深思一番,问她:“包住吗?钱随你给,管我吃住就行。”
招财点头:“肯定啊,你总不能挂钉子上睡,我收拾出店里二楼的空房间,你就住那里面。”
“好,”他一口答应,勉为其难,声音压得极低,“谢谢啊!”
“没事儿!走吧。”
店铺二楼有现成的床铺,她带着云追买了被子、枕头等,再带他去挑了几身衣裳,买完自己店铺所需食材,回到店铺将他安顿下来。
招财给他煮了一碗米线,回后厨去准备今日所需猪肉杂酱、白菜、韭菜、葱花等。
云追端着不剩残渣的碗入内,问招财:“我来帮你做些什么?”
“帮我捡菜洗菜吧,把枯黄的叶子掐掉,根系用菜刀切掉,脏的,不能用的地方剥了,最后一一洗干净。”她对着他细细吩咐道,洗了洗手,转身去切猪肉,再用大菜刀剁细。
他照着她说的做,瞧着对方娴熟的刀法,对掌厨之事了如指掌,不解大户人家的夫人,怎做起这些粗使丫鬟会的粗活?
云追瞧着她动得飞快的手,听着嘈杂的剁肉声,纳闷:“你放着现成富贵不去享受,有着端茶倒水的下人不使唤,反倒开起店来,事事亲自动手,是为何?”
“一开始穷了,然后是起了兴致想真正开店。”招财顿下手边事,丢下一句话,又继续剁。
他越发不理解这些有钱人,当真是太闲了,也嫌钱多,若他有那笔钱,就拿去恣意吃喝玩乐,何必给自己找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