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峡谷,草木葳蕤,鸟兽鸣叫,上空一轮金色光团,洒落点点耀目的曦光,似乎能照射进生命深处,让人不自觉的暖意融融。
就在这种略显狭窄的环境中,居然聚集了足足上百位六阶超凡者,他们有的是生有不知名鳞片的类人种族,有些是瞳孔猩红嗜血的好战魔兽,还有一些穿着高贵典雅的礼服,似乎不是来战斗,而是将此地当成了一个游乐场。
他们任何一个的速度,都能在几个呼吸间,横跨整个峡谷,但此刻,却相距咫尺,对于六阶超凡者来说,这就相当于两位拿着刀的凡人,互相将刀子架在对方的脖颈上一样。
惊心动魄,又刺激非凡,随着保护泡泡的破碎,刹那间,花火萌动,犹如直冲天际的烟花,在天际上炸开绚烂多姿,却又激烈璀璨的光华。
刷!
破风声呼啸于峡谷之地,一名身高只有洛戈一半,皮肤呈铁灰色,生有两对瞳孔的亚人,正裹挟着噼啪炸响的雷电,迅疾而灵动地杀向洛戈。
“这小子最后才来,肯定是炼金师或者机械师,我距离他最近,只要速度够快,先发制人,就能一鼓作气淘汰他,之后再抢了他的装备,度过淘汰赛阶段的把握就会大大增加……”四眼矮人如是想到,眼中满是狠辣与果决之色。
过于对于帝国级势力来说,根达亚王庭举办的武斗大赛,只能算是规模一般的赛事,也就影响力还算可以,但依旧不值一提。
然而,整个埃尔文位面,又有多少帝国级势力,屈指可数,凤毛麟角。
芸芸众生中,更多的是那些朝不保夕,不知何时就会被当做奴隶卖掉,或是早上醒来就躺在冰冷手术台上任人宰割,再或者被强大的怪物随口吞食……
艰难的求存者。
这些生灵,才占据了星球、位面,乃至星界的主流群体。
他们为了往上爬,需要不择手段地收敛一切能够供其强大的资源,其中参加各种大赛就是其中非常主流的一条。
参加公开超凡对决的比赛,不仅能够扬名,还可以得到主办方给予的奖金,并且磨炼自身战斗技艺,一举多得。
这个四眼矮人,就是这么一位求存者,他的家乡惨遭屠戮,仇恨的力量驱使着他,不断强大起来,为此,他付出了无数的汗水和努力……
只是可惜,此次,他遇到了洛戈,惹到了这次比赛最不应该招惹的人。
面对侧方主动发起的攻击,洛戈却眸如深潭,平静无波,与其背后掀起的烈烈帷幕,形成了鲜明对比。
布帛飞扬,犹如飘摇舞动的战旗,诞生之火携带着灼热迫人的气势,刹那间升腾而起,将少年平静而淡漠的神色遮笼。
火光之中,五道黑黝黝的枪口,犹如通往九层地狱的隧道,散发着深邃冷冽且冰冷彻骨的气息。
“不……”
致命的威胁感,如潮水,冲刷每一寸筋骨肌肉,躯体战栗,血液凝固,眼瞳中血丝如蛛网般飞速蔓延,膨胀,扩充……
砰!……
五声枪响,几乎同时迸发,外人听起来就好像洛戈只开了一枪似的。
噗噗噗!
子弹入肉的声音显得凄厉而沉闷,好似揉搓生命一般,带着某种摄人心魂的气韵。
四眼矮人瞪大双眼,直愣愣地飞了出去,他是被子弹蕴含的强大惯性给推出去的。
五颗子弹,两颗命中头颅,一颗心脏,一颗肺部,一颗则瞄准咽喉下方的某处位置,那里是这位四眼矮人的真正核心。
同为类人种族,要害也各不相同。
有些种族把脑袋砍了也只是轻伤,但如果你把他的某根手指头弄断,说不定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四眼矮人的弱点,洛戈从降临的一刹那便将之洞悉。
随着自身生命位阶的越发强大,洞悉之瞳的能力,也仿佛正在以一种脱缰野马般的速度狂奔着,每时每刻都在壮大,犹如春日疯长的野草,须臾不见,就已然草长莺飞,没过了少年人的腰腹,令人动容而挣扎。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伟岸博大,却又是这么的冷酷无情,好似视苍生如刍狗的上天,一股隐隐约约的天音,不知从何处虚无缥缈而降,似乎在说——能不配位,必有灾殃。
咚!!
四眼矮人看似身量不高,实则体重极大,肉体重量居然不输给同体积的钢铁,坠落在地时发出一声沉闷响声,引起一道道惊惧视线的注意。
当看到地面上生命气息如风中烛火般的四眼矮人后,所有超凡者,顿时心脏一缩,仿佛有一只纤细却粗硬的鬼爪,狠狠握住了那致命之处,原本打斗的动作,不约而同间,同时戛然而止,好似被扼住咽喉的鸭子。
惊惧没持续多久,绿光从地面上涌现,刹那间抚平四眼矮人的伤口,稚嫩青涩的花苞轻轻合拢,此人已经消失不见。
眼前一幕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苍翠庭院不愧是精灵族的半神器,治疗能力强大到匪夷所思,如此致命的伤势,居然顷刻便好。
既然如此,那还有何顾忌?
放下心头最后一点迟疑,百位超凡对视一眼,齐齐朝着洛戈冲杀而去。
秒杀六阶超凡,这等实力,实在可怕,还是早点淘汰了比较好。
轰!
电光火石间,劈天盖地的各色华光闪耀于峡谷之上,刀芒、剑气、拳锋、法术……
汇聚成足以倾覆一切的洪流,将少年略显单薄的躯体笼罩在内。
“呵,倒是果断。”
冷哂随风而散,金蓝色火光一闪,洛戈好似空间跳跃般,一个闪烁,已然躲开大部分正面攻击,继而免控的元气霸体顺势而出,一层薄薄的能量光膜,将十几道控制类能力,撞得粉碎。
铿锵的机械脆鸣与摩擦声中,子弹上膛,继而同时开火。
砰!
砰!
砰!
一声枪响,便是五发子弹。
少年身影飘忽不定,犹如鬼魅幻影,倏忽之间,已然进行多次闪烁,每次闪烁,都伴随着枪的花火,与那一片片溅射而起的血色花朵,交相辉映。
惨叫声与闷哼声此起彼伏,不到十秒时间,场中百人已然损失过半,剩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毫发无损,好似幽冥之王般的少年,心中斗志犹如崩裂的山石,轰然坍塌。
没有说一句话,第一个超凡者逃跑了。
这是位魔兽一脉的超凡,一只通体雪白的老鼠。
它的逃跑似乎打破了某个默契,乌合之众,瞬间作鸟兽散。
洛戈依旧眼神清冽,不为所动,脚步轻点,拖曳长长的火光,迈过天际,一路上播撒下死亡的种子,所过之处,弹幕倾泻而下,一名名超凡者倒地不起。
优雅的杀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观众,心中不由得产生这种念头。
并且下意识地发出另外一个疑问,“如果这里是真实的战场,这个少年还能如此从容不迫,杀敌如割草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嚯,这个小家伙可以啊,我没看错的话,他手中的五把狙击枪,其中两把应该都达到了传说品质吧?”莫克兰大法师轻抚胡须,智慧苍古的眸中,闪过一抹别样华彩。
继而,老人家古怪地看着大长老,“这等超绝璞玉,你们也真舍得拿出来?不怕他被敌对势力干掉?”
能在规定时限内,炼制出两件传说品质的狙击枪,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如果再联系一下少年人的年龄,以及学习炼金学的时间,任谁都会恍惚一下,道一声惊才绝艳吧。
而这样的大宝贝,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根达亚王庭,不仅不藏着掖着,让他在暗夜的保护下安然成长,反而将其主动暴露在残酷灼热的阳光下,似乎生怕不被外人所知,这是何意?
难不成,这小家伙,得罪了自家老友?
莫克兰大法师不由得产生这个阴暗念头,但又很快被他掐灭。
相交多年,大长老的为人,他还是很了解的,将复兴王庭当做此生最重要的使命,这样一个扛着种族在泥泞黑暗中禹禹独行的老人,不会如此的自私自利。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自家老友另有谋划。
想到这里,莫克兰舒了一口气,嘴角扬起温和笑意,自以为猜到了大长老的真实意图。
然而下一刻,他就感受到身旁老友的强烈情绪波动。
他嘴唇颤抖,脸皮抖动,五指捏的死紧,就连眼瞳中,都有难以掩饰的惊愕与怒意闪现。
“混小子!!!”
大长老心中怒吼,几欲滴血。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前几天洛戈和他聊天问的话,“大长老,如果我显露超绝天赋,会不会引来大祸临头啊?”
当时,自已是这么回答的,“小子,放心去干就是,后面有我,有整个王庭给你兜底,你是有家的孩子,不是莽荒草原的野狗。”
这几天回忆起来,大长老不止一次为自已的口才自得,尤其是想起少年眼中一闪即逝的动容与温情时,那种得意之色更是跃然而出。
终归是一个臭小子啊,再怎么用冰冷掩饰自已,心里还是渴望家的温暖的嘛。
然而现在,大长老却只想抽自已两个大嘴巴子。
如果时间能倒退,他肯定会用一种极为强硬的语气和洛戈说,“小子,你还是老老实实龟缩着吧,你的炼金天赋不适合出去冒险,抛头露面………”
“最关键的是,老子特么怕护不住你啊。”
清楚了解洛戈所有成长经历的大长老,深刻明白,只用一年半时间,就能在短时间内制造两件二星传说品质武器的分量。
或许其中可能有幸运成分。
但国与国之间,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何况,运气好,出一件传说装备,还说得过去。
一次两件……
你要是腆着脸出去跟人家这样说,恐怕会迎来一堆看白痴也似的目光吧。
“这可如何是好……”大长老许久未曾如此茫然了。
或许洛戈也不清楚,自已的一次好运爆发,将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看你这表现,这个少年人的天赋,你居然不清楚?”莫克兰微微瞪大双眼,一副惊诧至极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这个白痴,自家这么优秀的子弟都不知道?怎么当的大长老?”
被老友这么一看,大长老自然有些窘迫,但他好在脸皮够厚,干咳几声,转移话题,心中则疯狂思索着如何能最大程度消弭此次事件的影响。
但想来想去,大长老还是颓然地叹了口气。
现场直播,还能咋办。
补救已经跟不上了,以白狼王国和晨曦帝国那群狗鼻子的灵敏,肯定已经发现了洛戈的炼金天赋。
接踵而来的刺杀,几乎已经是必然局面。
“不能让他再回落日丛林了,太不安全!”
这样的念头,不可遏制的出现。
但凡事都要多准备几条路,大长老从来都是狡兔三窟的主,守夜人本就是隐藏在暗中的刀,因此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底牌和预备路线的重要性。
心中念头流转,大长老突然抬头,一脸和煦笑意地看着莫克兰大法师,那笑容,简直阳光温暖极了。
可是莫克兰却一阵恶寒,每次老友拿这种表情对他,准没好事。
良久之后,许是败下阵来,一声叹息悠长传出,“说罢,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大长老搓了搓手,脸上竟显出几分谄媚姿态来,嘿嘿一笑道:“也没什么,无非想请你牵线搭桥一番。”
话音落下,莫克兰已然知道了老友的意思,他下意识要拒绝,但是老友谄媚的神色,让他的眼中略微恍惚起来。
百年前,金·拉肯,死也不肯露出这副德行的。
他是无双的战神,冷冽与锋芒的代名词,威名响彻整个埃尔文位面。
谁也想不到,他会是根达亚王庭的守夜人,莫克兰也没想到。
往事如烟浮现眼前,莫克兰终究是心软了,在老友殷切期待的目光中,微微颔首,“只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