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子越本就是个自带光芒的人,南骞国皇帝早就注意到他了。
只是对于他来说,自家外孙女最重要,当然是先抱外孙女去啊,哪里能顾得上一个陌生的小子?
直到暖宝拉着上官子越过来,他才又仔细打量起上官子越。
见上官子越外形出众,气质高贵,还以为他是蜀国哪位达官显贵的公子,这次是跟着暖宝来南骞国玩耍的。
于是,礼貌问道:“这位是……”
“外祖父,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上官子越,您叫他子越就成。”
暖宝认真给南骞国皇帝介绍:“子越哥哥听说外祖父做的饭菜特别好吃,都馋得流口水啦。
我见他怪可怜的,就邀请他一起来咱们家玩,让他尝尝外祖父的手艺……”
“暖宝,你怎么能这么介绍子越小子呢?”
被晾在外头的六王爷听了暖宝的话,赶紧挤到南骞国皇帝面前。
他一脸笑眯眯,格外狗腿:“父皇,您莫听暖宝胡说。
人家子越小子家大业大,家世背景不比咱们段家差,什么吃的喝的没有,哪里还用馋得流口水?
这一次他过来啊,是儿臣邀请来的,想让他在咱们这住上一段时间,感受感受咱们南骞国的风土人情。”
六王爷话说到此,便转身看向上官子越:“子越小子,咱们是一家人,还记得吧?
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已家,把咱们都当成你的长辈,千万别客气!
之前我和暖宝离开蜀国境内,周身疲惫,幸得你们家招待,让我们在你们家小住了一阵,这才得以恢复。
现在换你来我们家做客,我们也会好好待你,你尽管放心。”
六王爷不好明说上官子越的身份,只能暗戳戳提醒众人,上官子越不简单。
甚至,他还觉得自已这话说得挺聪明的。
第一,让上官子越来感受南骞国的风土人情,说明其不是南骞国的人。
第二,点明自已和暖宝在离开蜀国境内后,曾去过上官子越家做客,说明上官子越的家在灵剑山地界。
第三,段家是什么家族?那是南骞国的皇室啊。
上官子越的家世背景不比段家差,那意味着什么?
答案不是明摆的吗?
六王爷笑看着南骞国皇帝,一脸讨赏。
——快夸我快夸我。
——这小子是我带回来的!
可是……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原本还一脸笑意呢,现在看着竟有点阴沉。
南骞国皇帝:“你们回来的时候,跑去这位公子家做客了?”
南骞国太子:“听你那意思,还住了挺长一段时间?”
南骞国三王爷:“所以,我们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你们回来,你们却跑到别人家玩耍去了?”
六王爷:“??!!!”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父皇和兄弟。
这……这反应不对吧?
重点是去别人家做客吗?是上官子越的身份啊!
六王爷内心一片荒芜。
——是我表达有误,还是他们不够聪明?
——我就差把‘灵剑山庄’四个字说出来了好吗?
——结果,他们的关注点居然还能这么偏?
“外祖父,姨母姨父舅舅舅母们,你们莫怪六舅舅和暖宝,这事儿是我父母的错。
我父母跟祁叔祁婶是好友,对暖宝和小强也甚是喜欢。
知道他们这次回南骞国会途经我家,便半道把人劫了回去。
暖宝和六舅舅一心惦记着诸位长辈,本是不愿去我家做客的。
奈何我父母实在太热情,他们无法拒绝,这才耽误了行程。”
眼瞧着六王爷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上官子越从容站了出来,礼貌作揖,把锅甩给远在灵剑山庄的上官轩和温眉。
而这一甩锅,甩得众人脑袋嗡嗡作响。
——外祖父?
——姨母姨父舅舅舅母?
——这小子叫得倒挺顺口啊!
嗯。
别说是南骞国皇帝了。
哪怕是八王爷和长安公主、永宁公主这几位,都面露错愕。
他们这几个是见过上官子越的。
八王爷还因为看好上官子越,没少跟暖宝打听其身份。
而长安公主和永宁公主,则有幸见到过逍遥王和上官子越‘切磋’武艺。
交流到公主府的石灯都被击倒了,印象那叫一个深刻。
不过那时候,上官子越可没叫什么姨母什么舅舅的。
哦。
还有暖宝。
暖宝听到上官子越这样叫人,也有些意外。
虽说之前在蜀国,上官子越也是跟着她一起叫大哥二哥三哥的,但连姨母姨父一起喊,这还是头一回呢。
不过眼下,她也没时间细想。
看着神色怪异的众人,忙道:“是啊外祖父,你们别生气啦,我们不是故意让你们等这么久的。
实在是子越哥哥的父母太热情啦,我不知道怎么拒绝,怕他们会伤心。
不过子越哥哥的父母也给大家伙儿准备了手信哦,待会儿让六舅舅拿给你们。”
暖宝抱住自家外祖父的手,软软糯糯撒着娇。
可谁知,以往百试百灵的招数,在此刻却不起任何作用。
只见南骞国皇帝压根没搭理她,只是盯着上官子越,王者的威严蔓延开来:“小子,你方才叫朕什么?外祖父?”
“是。”
上官子越依旧从容淡定:“祁叔祁婶一家,于子越而言,有再造之恩。
对子越来说,祁叔祁婶的家人,便是子越的家人。
再加上子越与暖宝是同辈,平常随着暖宝叫人叫惯了。
若外祖父和诸位长辈们觉得不妥,子越也可改口……”
“好了好了,叫都叫了,改什么口?你又不是外人,就跟着暖宝和小强他们一起叫吧。”
八王爷适时站了出来,一手搭到上官子越的肩上,十分亲热。
“我父皇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第一次见你,还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若他知道你是暖宝和倾华的救命恩人,那即便你不叫他外祖父,他也得哄着你叫。”
说罢,又上下打量着上官子越:“你这小子,又长高了啊?
我记得上次见你时,你才到我手肘处,现在都到我肩膀了!
怎么样?这几年武功肯定又长进了不少吧?来了就多住一阵,改天八舅舅跟你过两招!”
“就你?”
长安公主站了出来,掩嘴而笑:“八皇弟,你能打得过子越吗?”
永宁公主听言,也笑道:“要不还是算了吧,都一把老骨头了,别再被子越伤着。
人家子越的武功啊,我可是见识过的,连阿祁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这是……都认识这小子?”
南骞国皇帝听着儿女们的话,微微皱起眉头。
长安公主和永宁公主笑着点头:“回父皇的话,上次妞妞回来的时候,在妞妞的府邸里见过一次。”
八王爷就更不用说了。
拍了拍上官子越的手臂:“何止是认识?儿臣和子越小子还有些交情呢,想当年啊,儿臣……”
“你先别想当年。”
南骞国皇帝对八王爷和上官子越的交情不感兴趣,故而,十分无情地打断了八王爷的回忆。
只问:“你方才说,子越是暖宝和倾华的救命恩人?”
“没错。”
八王爷点点头,提醒道:“父皇您忘了?暖宝刚出生那年,不是被倾华偷出去过一次吗?”
“哦?是那次啊?这么说来,子越小子就是当年那个小恩公?”
南骞国皇帝老是老了,可记性好着呢。
虽说他不在蜀国,但暖宝被魏倾华装到木桶里偷出去的事情,逍遥王和逍遥王妃早就在信中与他说过了。
如今,那件事情虽已过去快七年,可他还记得真真的。
这不?
一听说上官子越是暖宝和魏倾华的救命恩人,他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嗯。
变得和蔼可亲。
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威严,也瞬间敛去。
他笑容可掬,目光慈爱,就差没把上官子越给抱到怀里了。
“来来来,小恩公啊,让外祖父好好看一看!
你今年多大了?朕瞧着,你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啊。
七年前……七年前你应该才几岁吧?就能把暖宝和倾华给救下,真真是前途无量!”
说着,南骞国皇帝又看了看暖宝,继续道:“我们家暖宝啊,也是可怜哟,摊上那么一个哥哥。
干点什么事情不好,非要把妹妹偷出去,还装到木桶里……”
“外祖父,您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回家啦?都这么久了还不让我们进门,我肚子都饿瘪了!”
暖宝实在有些受不了。
这一段黑历史,她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起茧了,如今是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大人真是奇怪。
——只要聚到一起,准会反反复复去提小朋友的糗事儿。
——好像小朋友不要面子一样!
南骞国皇帝听说宝贝外孙女肚子饿了,哪里还顾得上回忆往昔?
忙道:“对对对,瞧朕这脑子,都老糊涂了。
先进宫去吧,朕亲自给你们煮面吃,保证让你们吃得肚子圆鼓鼓的。”
说罢,还不忘扫一眼身旁的儿女:“朕老糊涂了,你们也不清醒,都不知道提醒朕两句!
若是把朕的乖孙孙饿坏了,看朕怎么收拾你们!”
言毕,又立马换上一张笑脸:“来来来,小恩公,跟着朕走,朕带你去吃好吃的。”
南骞国皇帝一手拉着暖宝,一手拉着上官子越:“暖宝这丫头可没骗你啊,朕的手艺,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比。
俗话说,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咱们待会儿就先吃一碗面条垫垫肚子。
朕啊,老早就把面条擀出来了,劲道着呢。
对咯,暖宝第一次吃朕做的面条时,连汤都喝光了……”
南骞国皇帝笑呵呵地,带着暖宝和上官子越就往宫里走去。
暖宝还好。
她从小到大就被这个牵牵,被那个抱抱,早就习惯了。
倒是上官子越。
打从南骞国皇帝拉起他的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说全身僵硬吧,但被拉住的那条手臂,基本上跟石头没什么两样,硬邦邦的。
好几次,他都想抽回自已的手。
可一看到南骞国皇帝那布满皱纹,且长满了老年斑的手背,便忍不住想起自已的祖父。
哪怕他的祖父是在他两岁那年去世的。
除了祖父离世前将‘飞龙在天’的内力传给他以外,他的脑海中,其实并没有太多关于祖父的记忆。
但如今看着南骞国皇帝,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若祖父还活着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祖父会不会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成长?
会不会像暖宝的外祖父一样,对孙辈们充满包容和疼爱?
是不是也会拉着他的手,念叨着待会儿吃什么?
爹和娘待他过分严苛时,祖父会不会出来护着他?
……
上官子越难得感性一回,心不在焉地被南骞国皇帝拉着走。
等到他再次回魂,人已经在一个小院中了。
南骞国皇帝招呼几个孩子坐下,便熟练地系上围裙,往小厨房里奔。
一边小跑着还一边念叨:“得快点把面做好,别饿着暖宝了!”
那模样儿,有些滑稽,又十分可爱,看得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永宁公主:“这一下啊,父皇可高兴坏了。”
三王爷:“也就暖宝回来才能瞧见这一幕,往常啊,那是做梦都梦不到。”
长安公主:“暖宝听见了没有?以后一得空啊,就常回来看看……”
等面的时候,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那叫一个热闹。
只有魏唯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看起来很是郁闷。
“小强,你怎么了?”
暖宝发现不对劲儿,赶紧凑过去询问。
这不问还好。
一问吧,魏唯华更委屈了。
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可怜兮兮道:“姐姐,外祖父是不是不喜欢我?”
暖宝:“???”
她一脸错愕,想不明白魏唯华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明明方才外祖父见到他时,还把他抱起来举高高了!
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听魏唯华自言自语:“刚刚外祖父牵了姐姐的手,又牵子越兄的手,就是不牵我的手,这是为什么呢?
好像我才是最小的孩子啊,我才需要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