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黄汤入肚,话头兴起,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清姨娘人美心善,缇帅冷落她,她丝毫不计较,还是温柔以对。每日里不是绣荷包,就是制鞋袜,都是咱们缇帅的尺寸。”
“哦,你们清姨娘知道缇帅的尺寸?”
“怎么不知道,哪怕缇帅不用,但大小刚好合适。”
“就这?一般府上的姨娘也能做到。”
“切,这你就不懂了,一般府里有好多姨娘,要彼此争宠才会如此,咱们府上就一个姨娘,哪里需要争宠?”
“那可能是为了赢得缇帅的心,不得不这么干。”
“切,咱们缇帅的心,谁也握不住。”
“那姨娘为什么这么做?”
那人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上,便不再搭理他。
姜尚德又回到原位,坐着沉思。
这个清溪的举动极为奇怪,看上去是一门心思讨好缇帅,但缇帅从不对她假以辞色,她竟然能忍得住?
反而府上的下人对她赞不绝口,会不会她原本的目的就不是缇帅,而是缇帅府?
姜尚德眸子瞬间瞪大,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他脚步不停地向冲去,巷子深处,有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紧紧跟着姜尚德的脚步追去。
王铮回到府上,第一时间便向书案上看去,那里放着一个食盒。
他的心咯噔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会随着食盒打转?
他后背阵阵发凉,不知不觉间,清溪的举动已影响到了他。
不皱眉深深地皱起,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么?
他招来暗卫,询问清溪在府里的所有情况,毫无异状。
他却越来越不安,越是如此,他越觉得不安,隐隐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他索性披上衣服,再次出门。
清溪收到消息时,正在裁剪布料,准备为缇帅制亵衣。
“清姨娘,缇帅刚回来,又出府了。”
清姨娘淡然笑道,“缇帅事务繁忙,定然有要事处理。”
“不啊,”穗儿疑惑地说,“守门的小厮说了,缇帅是看到书案上,您给送去的食盒,才脸色一沉,匆匆出府的。”
清姨娘的手一顿,眸光在烛火的映照下,或明或暗。
王铮急忙赶到郡主府,下人来禀报时,摄政王正握着姜殊暖的手,一起画着画。
郎才女貌,和谐无比,绿珠当真不愿打破这和谐的场面,但王铮难得脸上现出凝重之色,绿珠硬着头皮进来禀报。
“王爷,王铮求见。”
摄政王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隐去了。
他松开姜殊暖的手,“暖暖,你安置吧,咱们明儿再画。”
王铮这么晚来,怕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只怕今夜睡不成了。
姜殊暖温顺地点点头,不放心地道,“峻郎,事情再多,也要注意身体,早些安置。”
摄政王抱了抱她,神情柔和,说了句“好”,便出门而去。
姜殊暖倚在门口目送着那道威武的身影离开,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屋中。
不知为何,她的心总有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外书房,王铮的脸色暗得吓人。
直到摄政王进来,他才微微缓和了脸色。
“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王铮斟酌道,“正是什么都没发生,才觉得诡异。”
摄政王拧着眉听他说话,疲惫地用手指按了按眉心,还没开口说话,肖达一脸惊慌地闯进来。
“王爷,出事了!”
摄政王蓦地抬头,“何事?”
“夫人的父亲,遇刺了。”
摄政王闻言,立刻起身,“人呢?”
王铮也紧紧地跟随着他,向外走去。
天空中,连绵的雪花不断飘落,大片大片的,没一会儿,头上、肩上便堆满了白色的雪花。
摄政王步伐极快地赶到府门,郑登搀扶着姜尚德,两人满身狼狈,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尤其是姜尚德,脸上、手上、身上全是伤口,看得很是吓人。
摄政王脸色一沉,肖达立刻禀报,“王爷,岳父大人的伤看着怕人,但实则都只是浅表的伤口,没有伤到内里。”
摄政王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府医呢?赶紧召府医过来。”
“是,”肖达领命而去,几人返回了外书房。
不一会儿府医赶到,替姜父仔仔细细检查了伤口,并且上了药,再三叮嘱几日内不得沾水,不可饮酒,这才告退。
“说吧,何事?”
姜父吞了吞口水,有些后怕地看着摄政王。
他倒是不怕遇刺,就怕摄政王的冷脸,冷得比这三九的天气还要冷。
郑登上前一步,面上有一丝焦急,“王爷,连弩的事怕是守不住了。”
闻言,摄政王与王铮对视一眼。
王铮的眼里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松懈,原来,他们的目标是连弩啊。
难怪清溪一直在写写画画,写字、画花样,还拿着花样四处给下人们看,大家一起画着、仿着,原本是想以此打探连弩图啊。
下人们哪懂那么多,有些画看着都差不多,若有人曾经看过连弩图纸,保不齐真的有人会告诉清溪,毕竟,她与下人们的关系极好。
下人们也逐渐地信任她,通过不经意地聊天,还是聊花样,谁会对她设防。
可对方不设防,只消说上一句,她便能抓住要点,发现图样的所在地,接着便有真正的高手侵入府中,盗走图纸。
高啊,真是高啊!
看来,当初清溪的目标根本就是自己,摄政王反而是烟雾弹。
想清楚了这点,再次看向摄政王,只见他眼神清明,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这么看来,英国公与清溪根本便是早就设好了局,当真是个局中局,让所有人以为清溪要爬的是摄政王的床,让王铮一开始便掉入迷雾陷井,以为清溪的目标不是他,这样便能降低对她的防备。
英国公的一系列操作,加强了这种错觉,让人真以为他是一个极负责的父亲,当真是一个为女儿不顾一切的父亲。
其实,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的。
姜尚德喝了茶,暖了身子,立刻开口。
“兄弟,你府上那个姨娘,怕是有备而来,绝不简单。”
王铮眸光一亮,看来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姜尚德就将今日自己在小巷子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如今想来,那清溪明明没有这么蠢,怎么会选择人最多的赏莲会做下此事?”
原来,她的目的不单纯,一环套着一环,一个不小心,便入跌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