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面对傅驸马的指控,丝毫不慌乱。
她静静地走到他跟前站定,冰冷的眼底深处,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情。
“驸马,原本我们可以一起携手创造美好的岁月,可以有灿烂的明天。
可惜,这一切都被你亲手摧毁了。
是你,贪图了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皇兄给了你探花郎的功名,给了你他最心爱的妹妹,可你偏偏不满足,要了还想要,有了名和利还不够,还想要权势。
是你的贪婪害了自己,害了孩子,你还想将一切罪孽,怪到本宫的身上?”
大长公主泪盈于睫,面含微笑,一滴泪珠牢牢地挂在眼角,却始终没有掉落。
“是你,逼得孩子男扮女装,冒充妹妹的名义,活成清平郡主。
当年,若非看出你的司马昭之心,本宫如何能委屈自己的儿子?”
大长公主伤心莫名,眼角的那滴泪,终于滑落脸颊。
傅驸马回想当初,脸上现出挣扎犹豫之色。
“驸马,为了孩子,收手吧!本宫保证,只要你愿意收手,你还是驸马,畅享尊荣。”
傅驸马喉头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着大长公主。
这些年,没有儿子,一直令他深感遗憾。
他那么想要一个继承人,一个令他勇于不顾一切的儿子。
因为没有儿子,他始终没有跨出最后的一步。
原来,这一切,早就被大长公主看穿了,她情愿冒大不韪,也要阻止他的登顶之路。
清平郡主,不,傅驸马的长子上前一步,抱拳一礼,“父亲,权势是柄双刃剑,母亲这么做,是为了救您。
父亲,权势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简单。
您,放手吧!”
傅驸马热泪盈眶地看着和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儿子。
这么多年,错将他当成女孩来养育,他却丝毫不介意,神情举止间,依旧阳刚十足,丝毫没有女子的忸怩之态。
这个孩子,当真能成大器。
“孩子,你就没有想过和父亲一起揭竿而起?咱们可以……”
“父亲,您赢不了!”
眼见对方如此笃定,傅驸马胸口处升起一团怒火。
都瞧不起他,谁都瞧不起他。
他的探花郎明明是自己凭本事考的,却被人认为是先帝恩赐的。
明明尚公主断了自己的青云路,却偏偏被世人认为他占尽皇家的便宜。
明明有儿子,却……
凭什么,人人可以干涉他的人生,唯独他自己不可以?
他恨得咬牙切齿,双眼充血,睁着通红的眼睛,暴跳如雷。
“休想,休想,今晚咱们就决一死战,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弓弩手,放箭。”
大长公主脸色一变,大喝一声,“保护皇上!”
立刻往康宗身边冲去。
英国公夫人则是二话不说,死.死拦在姜殊暖面前,嘴上一个劲地说着。
“孩子,别怕,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姜殊暖的眼睛瞬间模糊一片,若非时机不对,她真想扑进她的怀里,好生地痛哭一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殿里一片安静。
傅驸马脸色倏然变色,再次大喝,“弓弩手,放箭!”
可不论他怎么下令,殿内外都安静至极,别说箭矢,就是树叶落地的声音也没有。
他呐呐地倒退几步,一脸不可置信。
说时迟,那时快,大殿外再次走来一人,幽王。
他一身玄铁铠甲,英武神勇地走了进来。
就在他进入大殿的一刹那,最里层和最外层的兵士,由傅驸马带来的私兵,调转枪口,一致对着傅驸马。
傅驸马吓得面无人色,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幽王冷冷地看着他,“驸马,你输了,伏法吧!”
傅驸马带入殿中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私兵,他的私兵,早已被幽王暗暗替换成西营的兵士。
那些兵士不过是配合他演了一出戏罢了。
傅驸马终于绝望地瘫倒在地。
康宗见到幽王,眸光顿时亮起,“皇弟,你来啦?”
幽王神色复杂上前一步,恭敬地抱拳一礼,继而又向着太子的方向遥施一礼。
太子含笑还礼。
年儿并不在殿中,在兵士涌入大殿之前,小太监已抱着他悄然从侧殿退下。
幽王环视四周,并没有见到姜殊暖,只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藏在英国公夫人的身后。
他蹙着眉,现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待一切尘埃落定,再求得暖暖的谅解吧。
他收回目光,视线回到大长公主身上。
“皇姑母,谢您援手之情。”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是本宫识人不清,造成今日的局面,皇上不怪罪,本宫已感激不尽。”
傅驸马此刻已呆若木鸡,他愣愣地看着大长公主。
“你早就知道这个结局是吗?”
大长公主迟疑片刻,点头道,“没错!驸马,本宫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只要你回头,本宫就会保你一命。”
“哈哈,哈哈……”傅驸马仰天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由坐变跪,不断地磕头,脑袋砰砰地敲击着地面,最后直起身子,咬牙切齿地问。
“那臣是否还要感谢公主殿下的网开一面?”
大长公主怔住,呆呆地看着傅驸马,心上亦浮起了悲凉之感。
傅驸马勉强站起身,颓然道,“走吧,败在自己的妻子手上,我认栽便是。”
幽王见状,手一挥,便要手下将人带下去。
“慢着!”
突然,一道犀利的女声闯了进来。
“你们看看,这是谁?”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前两一人赫然是太后,后一个竟然是太妃。
尹行眉头一皱,他明明将太妃禁足在怡菲院,四周都是他的人,怎么还会让太妃入了宫?
来不及多想,只见两人不紧不慢走了进来。
太后的颈间赫然抵着一把匕首,匕首握在太妃的手中。
太妃一进来,便惨然一笑,笑容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瘆人。
“幽王,你虽对哀家不仁,但哀家却不能不看顾你。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只有哀家在全心付出。
但,哀家不怪你。
你看,哀家为了你,为了让你登顶,可是耗费了心机啊。”
她的话刚刚说完,大殿中人个个神色大变,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幽王。
难道,幽王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