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回到怡菲院,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又说不上来。
秦嬷嬷伤好了些,一瘸一拐地来给她请安。
“阿秦,你怎的不多歇息几日?你伤得重,须得好生养着。”
“娘娘,奴婢是干活的命,您让我一直躺着,我骨头缝里都该长懒虫了。”
这时,有小丫头来上茶,秦嬷嬷赶紧上前想接过茶碗,可还没等她走近,柳嬷嬷疾步上前,接过茶碗递到太妃的几案上。
秦嬷嬷恨恨地瞥了瞥柳嬷嬷,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的地位都被她抢了,如今娘娘见着她,也不如以前热情了。
这时,太妃又开口,“阿秦,你先去歇着吧,待身子好彻底了,再到哀家跟前伺候着。”
秦嬷嬷不得不退下,可心里气啊,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一番,将自己的东西,通通抢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通过以前的人脉,四处打听,当真给她探听到一点东西,拼拼凑凑地就往太妃跟前递。
太妃听了秦嬷嬷的话,眸光大盛,精光四射,顿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想明白这点,不得不感慨道,这姜氏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啊。
她扯出意味深长的笑,对着秦嬷嬷低语了几句,后者的眸子瞬间瞪大,吃惊地看着太妃,见她肯定地点了点头,秦嬷嬷这才慎重地点头退下。
康宗身子骨看似强了不少,他又恢复临朝了,只是时间不长,往往三言两语便结束朝会。
这日,朝会却迟迟无法结束,因为幽王烧了静修寺,引起了公愤。
老梁王率先禀报,“陛下,老臣母妃的牌位一直供在静候寺里,幽王烧了静修寺,擅动了老臣的母妃,让她死后还不得安宁,老臣悲痛莫名,望陛下严惩幽王,给臣子们一个说法。”
老梁王的母妃品阶低下,人虽葬入皇陵,但无法享受皇家的供奉,故而老梁王将其牌位安放在静修寺。
众大臣附议,静修寺是国寺,谁家不每年点几盏长明灯?
“陛下,臣的母亲身子不好,臣特意在静修寺为其立了长生牌位,如今静修寺被毁,牌位被动,家母病情恶化,太医叮嘱臣准备后事,臣,心痛啊!”
“陛下,静修寺乃国寺,幽王因为一个女人,下令烧毁,简直闻所未闻,望陛下明察。”
“陛下,姜氏被绑,贼人虽可恶,但其间少不得姜氏自己行为不端,惹了贼人的眼,怎能将罪责都怪在静修寺头上呢?”
众臣议论纷纷,康宗却安之若素。
静修寺的事他知道,幽王第一时间便派人禀报了他。
昨晚,更是连夜亲自入宫,将寻到失银的事告诉了他。
他惊喜莫名,护国夫人当真是福星啊,她遭人绑架,幽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挖出这么大一件喜事,大辉的国库这下子更为充盈了,他交到儿子手上的,就不是一个空壳,他这个皇帝没白做。
但,官银找到的事,他没有昭告天下,而是命人接管了静修寺,借重建的名头,继续暗中调查失银案,务必找到幕后黑手,永绝后患。
所以,面对众臣的愤怒,康宗无动于衷,静静地听着他们抱怨,神色淡然。
众臣渐渐觉出不对来,康宗太淡定了,难道幽王烧了静修寺的背后,竟然有康宗的手笔?
这么一来,议论声小了。
这时,英国公出列了。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告状。
“陛下,臣冤枉啊,臣的爱女清溪,在幽王府失了清白,至今无人承担责任,幽王更是连面也不露。
陛下,您救救臣的小女,她,她,昨晚试图一根白绫了结自己。臣哀痛莫名,恳请皇上为臣做主。”
康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英国公,“爱卿想让朕如何做主?”
英国公振振有辞,“臣的女儿清溪,是在幽王府失的清白,自然应该由幽王负责。”
英国公这几日焦头烂额。
自打英国公夫人大闹一场后,两人便形同陌路。
英国公夫人虽掌着中馈,但却将如夫人的一应开销,全都踢出了公中,连一分银子也支不出。
英国公气得险些吐血,不得不用自己的银子找太医替如夫人治脸。
伤口虽然治愈了,但是剑伤太深,一张脸算是彻底毁了。
如夫人受不了打击,日日以泪洗面,终日躲在房中不露面,连女儿清溪的事都无心再管。
清溪更像个活死人,日日茶饭不思,瘦得脱了形。
他心痛莫名,这才忍不住家丑外扬,无论如何也要给女儿谋个好去处。
“陛下,护国夫人姜氏乃和离女,尚可再嫁幽王为正妃,清溪是在幽王府失了清白的,入幽王后院做一个侍妾,不为过吧?!”
英国公想得可美了,既然幽王是重口味,喜欢二嫁女,那清溪为什么不可以?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这英国公分明是强盗逻辑,在幽王府出事,就得幽王负责?
清溪的事他们都知道,那日赏莲会后,自家夫人一回来便添油加醋地告诉自己,如今整个京都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若是他们的女儿出了这事,恨不得将此事封起来,堵上所有人的嘴,英国公倒好,自暴其丑,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府上的丑事?
知道的,以为是他天真,不知道的,以为他脑子烧坏了。
康宗似笑非笑地看着英国公,沉着声道,“英国公此举,可同夫人商议过了?”
英国公冷哼,“陛下,臣的夫人根本不关心清溪,她的一颗心全在护国夫人身上。
护国夫人落水,她急急跳下水去救人,全然不顾自己的年纪,结果大病一场,险些烧成傻子。
护国夫人有孕,她竟动用嫁妆,送了小山似的薄礼,就为博姜氏一笑。
前几日,姜氏在静修寺遇劫,她竟将贼人打得体无完肤,还亲自送其归家。
陛下,臣夫人的心生偏了,清溪的事,她不闻不问,却对一个外人加倍关心,臣怎么可能同她商议此事,便是同她商议,她定然也是不理不睬的。”
众臣又开始议论起来。
“英国公夫人怎的对姜氏这般好?竟比家中女儿还要好?”
“听说太后身边的大宫人,有一次说姜氏长得像皇后娘娘。”
“像皇后娘娘,那岂不就是长得像英国公夫人?难不成,英国公夫人当真将姜氏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英国公也听到了同僚的议论,气不打一处来,“陛下,臣无奈,夫人不管清溪的事,臣只能自己厚颜无耻地恳请陛下,给臣一道恩旨,将清溪指给幽王为妾。”
说完,英国公一撩衣袍,抱拳单膝跪地,满目含泪,当真是慈父的形象,倒是看得康宗微微动容,有了三分不忍。
“英国公,你怎的颠倒黑白啊?分明是你家女儿污了本卫的清白,本卫还没来得及向你讨公道,你倒有脸找皇上要公道?你这算盘珠子打得可真精细!”
锦衣卫指挥使王铮出列,一身鲜红的飞鱼服,站在殿上,英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