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殊暖迷迷糊糊地醒来,耳边没了师父们念诵经文的声音,鼻间也闻不到檀香的气息,整个人像是飘在水上,起起伏伏的。
她,究竟在哪里?
英国公夫人呢?她不是跟着夫人一起在大殿祈福吗?
她的头疼得厉害,四肢连一点力气也没有,待彻底清醒过来后,缓缓睁开眼睛。
四周很昏暗,良久,才看清自己在一间厢房里,厢房很小,仅能放下一几一椅一床。
简易的木板床、只有一块搁板的几案,原木色的椅子,噩梦般的场景如潮般涌现。
她蓦地睁大双眼,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身子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她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就是六年前,噩梦开始的地方。
在皇家别苑溺水的感觉再次袭击了她,她大口地喘息着,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角滑落。
谁?究竟是谁?是谁绑了她?
难道六年前的噩梦要再现了吗?
恐惧麻痹了思想,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字【跑】,但她的四肢绵软无力,连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逃得了这诅咒般的厢房。
她的嗓子干涩,想哭却哭不出声,喉间似乎有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她,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王爷,你在哪儿?怎么还不来救我?】
姜殊暖无声地哭泣着,心里默默祈求着幽王能快些拯救她。
可回应她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渐渐地,她的头脑冷静了下来,重重地喘息了几下,努力安定自己的情绪。
不,她不能依赖别人,必须想办法自救。
她将精神集中在右手,一点点积聚力量,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握在手心里,藏于袖中。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蓦地,厢房门被打开,姜殊暖顿时紧张起来,拼命祈祷,希望来人是来救她的。
然而,当她看清眼前之人,一张丑陋扭曲的脸,一瘸一拐别扭的走路姿势,阴沉可怖的眼睛,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
英国公夫人从草丛中醒来,脸上、手上都被草木割出了血痕。
可她浑然未觉,目眦欲裂地四下找姜殊暖。
宋妈妈、岁秀、绿珠、帛书……唯独没有姜殊暖。
她心中大急,却逼着自己冷静,首先叫醒了岁秀。
“我走后,你赶紧叫醒绿珠,让她去找王爷,就说护国夫人失踪了,要快!”
岁秀人还有些迷糊,听到自家夫人的叮咛,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逼出眼泪的同时,人也瞬间清醒过来,立刻俯身去叫绿珠。
英国公夫人则解下缠在腰间的皮鞭,那还是姜殊暖送给她的,她爱逾珍宝,时刻随身携带,生怕遗失,这回倒是能派上大用了。
厢房里,僧人狞笑着一瘸一拐地走近,姜殊暖的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沙哑地喊着【不要过来】,但声音微弱地就像是在呢喃,根本没有威慑力。
她绝望地流下泪水,浑身发颤,当年恐怖的场景再一次吞噬了她。
她泪水涟涟,不断哀求,“师父,你是佛门中人,菩萨正看着你呢。”
僧人狰狞地狂笑,声音像破败的铜钟,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佛门?老子若不是走投无路,岂会入这门?”
紧接着他冷哼一声,“贱人,若不是你,老子会落入此等境地吗?”
姜殊暖心头一震,难道他是自己认识的人?
她害怕得杏眼含泪,声声哀泣,声音娇软无助,令人心生怜惜。
“师父,你认错人了,今日是我第一次见你。”
僧人一怔,似乎被声音迷惑了,下一秒,立刻清醒过来,目露凶光,狠狠地扇了姜殊暖一巴掌。
“贱人,想迷惑老子?老子可不吃你这一套!”
姜殊暖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丝。
她心中暗暗焦急,却又告诫自己,必须冷静。
僧人一见到血丝,双目充血,体内的欲.望腾腾涨了起来,呼吸粗重着,俯下身子,轻嗅着姜殊暖的味道,一股冷梅香扑入鼻翼,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手伸向了她的衣襟。
“想不想再体验一次六年前的快乐?老子不介意再让你爽一爽!”
姜殊暖的眸光猛地缩起。
他知道六年前的事?!难道六年前的人就是他?
这个想法令她作呕,忍不住真的干呕了起来。
僧人大怒,又打了她一巴掌。
“贱人,竟然敢嫌弃老子,哼,你等着,一会儿定要你婉转哀啼,在老子身.下求饶。”
他那双如枯竹般的手,再一次伸向了她的衣襟。
就在这时,姜殊暖拼尽全身的力气,猛得将手里的簪尾,狠狠地刺入那只可怖的鬼手。
“啊!”一声惨叫,簪子插进了僧人的手背,汩汩地渗出血珠。
但姜殊暖到底体力小,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伤他分毫。
眼见对方再度狰狞地扑了上来,姜殊暖终于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说时迟,那时快,“砰”的一声,厢房门被大力踢开,一声惨叫过后,下一秒,她被重重地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立刻放声痛哭,声音娇娇软软的,“你怎么才来?!”
幽王心疼地抱着她,“对不起,是本王的错,本王来晚了。”
幽王的指腹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眼里的迸发出极致阴冷的光芒。
“呜呜呜,好可怕,这里好可怕,我要回家!!!”
“好,咱们回家。”
感受到怀中女子颤栗的身子,幽王的心像是碎成了齑粉。
他无数次责骂自己,怎么不跟着一起去大殿?
绿珠跑得满头大汗来找他,他才知道她出事了,立刻召集人手,包围了整个静修寺,任何人不得出入。
正打算一间一间寮房搜索,突然浑身一僵,想起了后山厢房。
心里大喊一声【糟糕】,立刻带人赶往后山。
英国公夫人也到了后山,两人带着众多的侍卫站在山顶,看着密密麻麻的厢房,头疼无比。
后山的厢房就山势而建,密密麻麻地从山顶铺到山脚,该怎么搜索才能又快又不打草惊蛇,不会激怒贼人,反伤了姜殊暖的性命?
情况紧急,幽王果断下令,侍卫们兵分三路,分别从山顶、山腰、山脚开始搜索。
侍卫们快速散开,动作迅疾地展开搜救。
幽王焦急地凝眸远眺,蓦地,一抹艳红扑入视线,他疾步上前,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根红绳,正是他之前替姜殊暖系到手上的。
他立刻往红绳所指的那排厢房走去,看到落在门前灰尘上的脚印,一脚踢开那间厢房门,直闯了进去。
好险,只差一步,他的心肝宝贝就要落入奸人之手。
他心一紧又一松,还好,还好,老天保佑,菩萨保护……
他一把拎起贼人,狠狠地飞起一脚踢飞出去,转身将哭泣的人儿安放在怀里。
姜殊暖还在抽泣,幽王一把抱起她,大步离开。
厢房外,英国公夫人正用手中的软鞭,抽打着那个面目可憎的僧人,一鞭又一鞭,鞭鞭落在最疼的穴位上,却又不致命。
“刚才见你就是个恶人相,叫你害护国夫人,叫你害我的囡……夫人,谁给你的狗胆?”
“夫人,留下活口,凭他,还办不了此事。”
幽王冰冷至极的声音传来,冻得地上的僧人瞬间抖了抖,绝望地高喊,“小僧是跟着贼人身后而来,小僧是想救夫人……”
“救你个鬼,本夫人的囡……夫人要你救?”
英国公夫人满脸怒容,手上的力道却轻了三分,幽王说得没错,她得留下活口。
幽王府里,太妃没来得打了个寒颤,心底涌上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