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面色极淡,从容不迫地喊了一声,“柳嬷嬷!”
幽王身后闪出一个老嬷嬷,恭谨的态度,一看就极有规矩。
“娘娘,柳嬷嬷是宫人的老人了,曾经伺候过先贵妃,为人实诚,可放心差使。”
太妃一看到来人,脸色骤变。
是她!当年贵妃跟前最得力的柳尚宫,贵妃故去后,听说去了冷宫。
幽王怎的将她带来了,竟然还命她伺候自己?
太妃立刻拒绝,说自己习惯了秦嬷嬷,不愿换人。
幽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肖达,肖达立刻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解释。
“秦嬷嬷倚老卖老,不明白奴婢的本份,这等人怎么配伺候娘娘?
她明知苍梧院不见外客,竟放任陈惠妙带人去闹事;在外人面前不晓得护主,任由他人欺负护国夫人;自己摔倒不算,还带累娘娘为护她一同摔倒。
这等奴婢,做事毛手毛脚,忠心全无。
别说伺候娘娘,便是做些砍柴挑水的粗活,王府也看不上。
娘娘若不忍让她受罚,不如哪来的让她回哪去,免得晃了娘娘的眼。
古语有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柳嬷嬷当年可是贵妃跟前的红人,论伺候人的功夫,柳嬷嬷若论第二,无人能论第一。
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太妃大口喘着气,用手指着幽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王爷翅膀硬了,哀家管不住你了。”
她终于真正明白过来,当年的孩子长大了,自己非但管不了他,还得被他管着。
是她大意了,只怕对方早就想着剪除她身边得力之人,削弱她的势力,保得苍梧院安稳。
好,真是好样的,真的是她的好儿子啊。
想到这里,她颓然地长叹一口气,满脸悲泣地诉说。
“王爷,自打你来了怡菲宫,记到哀家名下,哀家虽没有功劳,亦有苦功。哀家老了,没几年活头了,在人生最后的时刻,你就不能让哀家舒心吗?”
权势压不住幽王,她不得不打起感情牌,希望对方看在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上,能网开一面。
幽王沉声道,“娘娘,正是为了让您安享晚年,本王才责罚秦嬷嬷。”
太妃一顿,只觉得幽王话中有话,她的心一紧,试探地朝幽王看去。
“王爷此话何意?”
幽王眸光深邃,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话,“娘娘,陈惠娇可还安好?”
太妃脸色倏然变白,笼在袖中的手猛得收紧,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后,精气神像是瞬间被抽空,人转眼便老了十来岁。
“哀家的确老了,也是该颐养天年了,阿秦的确做错了事,王爷怎么罚都是该当的。只是,她到底伺候了哀家这么多年,哀家于心不忍。
这样吧,你既不喜她,哀家便夺了她管家理事的权,从此她只是哀家一个人的奴婢,与王府再无半点干系。”
她不能让秦嬷嬷离开视线,她知道的太多了。
幽王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紧接着手一挥,侍卫拖着秦嬷嬷出去杖责。
秦嬷嬷泪流满面,却不再干嚎。
她听到了太妃与幽王的对话,晓得自己想继续留在娘娘身边,这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了。
幽王目的达成,他此次前来,就是将柳嬷嬷留在怡菲院,夺了秦嬷嬷的管事权。
至于她的去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王府的对牌,明儿让绿珠来一趟,让阿秦同她交接。”
太妃再次开口,既然要退,自然要退个干净。
说完,便站起身,准备转头走入内室。
正在此时,门口下人禀报,“娘娘,汪都督求见。”
太妃的脚步一顿,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回过头来,“有请。”
汪逸舟走了进来,向着太妃、幽王恭敬地行了一礼。
“娘娘安好!太后得了些好茶,托奴才带来,亲手交给娘娘。”
说完,从小太监手中拿过茶饼,想亲自递给秦嬷嬷,找了一圈却没见到秦嬷嬷的身影。
柳嬷嬷立刻上前,恭敬地福了福身,伸出双手,低声道,“谢汪都督,茶饼交给奴婢吧。自今日起,由奴婢伺候太妃娘娘。”
汪逸舟微微吃惊,还是照办了。
他一边将手中的茶饼递给柳嬷嬷,一边不经意地问道,“秦嬷嬷怎么了?是要告老还乡吗?”
柳嬷嬷屈膝一礼,“秦嬷嬷没有伺候好主子,被王爷责罚了。”
汪逸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眸光落在太妃冰冷的面上,眼底有一丝担忧之色飞快地闪过。
姜殊暖回到苍梧院,院门口已被清洗干净,琉娘听说被王铮绑去了诏狱。
她并不关心琉娘,路都是人自己选的,她胆敢选这么一条不归路,定然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嬷嬷却是恨极了琉娘,“这贱东西,竟然还想害夫人。自己烂在泥里了,就想所有人同她一样?哼,嬷嬷看她离死不远了。
她竟然还不承认毒是她下的,简直不知所谓,当锦衣卫是假的吗?”
听嬷嬷说,王铮当场对琉娘用了刑,可琉娘还是死活不承认是她下的毒。
王铮冷笑着叫人脱光了她的衣衫,一寸一寸检查她全身上下,终于在小指甲盖里,找到一点点白色粉末,刘太医验了后,当即确认了,同世子妃体内的毒是一种毒。
“哼,她不承认有什么用?”
姜殊暖灵光一闪,“嬷嬷,芙蓉楼的王妈妈,现在哪里?”
嬷嬷迷茫地摇头,她哪知道啊。
绿珠听到了,立刻上前禀报,“夫人,芙蓉楼被封了后,听说王妈妈暂时留在私宅,楼里的其他姐妹和她在一起。”
姜殊暖笑了笑,她吩咐绿珠,把琉娘的消息告诉王妈妈。
“王妈妈自然会明白,她该怎么做。”
琉娘可是亲手毁了王妈妈和楼里姐妹们的生计,如今有了报复的机会,她们岂会放过?
“想什么呢?”幽王的声音响起,绿珠、嬷嬷立刻行礼后退下。
姜殊暖也想起身,却被幽王一把按住,“你我夫妻,不必多礼,今儿累着了吧。”
她笑了笑,今儿忙乱了一日,的确是累了。
“年儿呢?”
“还在东宫,今儿不回府了。”
姜殊暖一听,脸色沉了下来,联想到幽王的突然入宫,眸光倏然一变,急急问道,“可是东宫出事了?”
幽王叹了口气,将她抱进怀里,这女人不该聪明的时候这么聪明,看似不知他的心意,完全就是装傻吧,恨不能暴打她一顿,却又舍不得,唉,还是宠得吧,能怎么办呢?
“到底怎么了?”姜殊暖见幽王久久没有回答,腮帮子鼓了起来。
“有人投毒,太子险些中毒,还好年儿在,发现了异常,救下了太子。
如今东宫只进不出,所以近几日,年儿暂时无法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