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宗很生气。
“大张旗鼓怎么了?年儿是朕第一个侄儿,朕爱办宴席就办宴席。
这银钱,不用你出,朕出,地点就设在皇家别苑,宴会上的一应事宜,朕都安排了。”
说完,不满地看着幽王,暗自腹诽:还真把年儿当义子了?他可是你亲生的儿子,有这么当爹的吗?
幽王晓得康宗主意已定,行了礼、道了谢便告退而出。
英国公夫人这几日入宫很勤。
到底是自家的女儿,再怎么气,还是心疼的。
怕她心思重,便隔三差五入宫开导。
这日,她照例来了凤怡宫,还带了份七大仙馆的养生餐。
听说这膳食在京都卖疯了,好些人明明有大夫的诊断,领了一份不够,还要抢着购买。
简直是一粥难求。
下人一大早起身,排了整整一个时辰才买到。
皇后呆呆地坐着,不必安排皇上的膳食,她的时间空余了许多。
她没想到,皇上会厌烦她,直到母亲怒气冲冲地点醒她,她才瞬间惊醒,自己日日忙碌,在旁人的眼里,却成了大笑话。
“娘娘,”英国公夫人入了殿,行了礼,却不见皇后叫起,莹月赶紧上前唤了她一声。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叫起,给母亲赐了座。
“娘娘,我今儿带了份粥来,你尝尝可还喜欢?你若是想为皇上准备膳食,倒不妨试着做做看。”
莹湖打开了食盒,皇后一看就是一碗普通的粥,外加几片姜,顿时不乐意了,神情里带上三分嫌弃,“母亲,这是什么?”
英国公夫人见皇后的神色,原本兴冲冲的,一瞬间淡了下来,“长生不老粥。”
“呵呵!”皇后大笑起来,“母亲真像个孩子,难不成当真相信喝了这粥,便能长生不老了?”
听见皇后的话,英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淡了,“这世上的人,哪能长生不老?不过是活个开心快活罢了。娘娘既是不爱喝,倒了便是。”
说罢站起身来,微微福了一福,转身离开了。
皇后张了张嘴,想喊,可嗓子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微微叹了口气,勉为其难想吃一口粥,刚刚舀起一勺,终究嫌弃地弃了。
莹月欲言又止,在皇后嫌弃的眼神里,不得不端着食盒出了殿。
幽王刚刚跨出上书房,就被门外等着的李恩拦下了,李恩是伺候太后的掌事太监。
“王爷,太后请您去一次。”
幽王到了宁华宫,太后竟未曾礼佛,站在八仙桌旁剪枝,她与太妃都喜爱摆弄花草。
见幽王到了,她立刻净了手,坐回榻上,笑着吩咐宫人上茶。
“才进贡了好茶,你尝尝,可喜欢?走的时候带些回去,让姜氏也尝尝。”
太后似乎对姜氏格外上心!
幽王发现,自从上次姜殊暖进宫谢恩后,太后便不常礼佛了。
原先太后整日待在佛堂里,宁华宫镇日笼在一片檀香味中。
如今檀香味还在,但太后身上却多了丝烟火气。
“王爷,皇上可是要为年儿办认亲宴?”太后笑着明知故问。
幽王点头,他虽觉得大可不必,但圣意已下,他只得配合。
“好,好,好,宫中寂寞已久,的确该好好办场宴会,热闹一番。哀家好久没见姜氏了,给了她宫牌,也不晓得进来陪哀家说说话。宫宴那日,便让她陪着哀家一起去吧。”
幽王眸光一闪,立刻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喝了几遍茶,太后这才放幽王出宫,嘱他带回大半的茶叶。
幽王府里,姜殊暖正为明日去骠骑将军府忙碌着,她不止要带银票去,还要带些礼物。
她想起那日见到卫瑛时,对方的着装,便吩咐帛书准备几套男装,想了想又加了几套女装。
太后曾说,她同骠骑将军府的女儿一般,都是英雄。
那卫瑛定然还有姐妹。
忙碌了大半日,终于收拾齐备。
帛书忍不住好奇,“夫人,您带着大包小包去骠骑将军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私奔,离家出走呢。”
姜殊暖一惊,这个帛书真要命,说话越来越没把门,她正想呵护她几句,幽王已黑着脸推门而入,沉声问道,“暖暖明日想去哪?”
她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一颗心被年儿占据了所有,“王爷,您回来了?年儿呢,怎的没有一起回来?”
她越过幽王,急着在他身后寻找爱子,却一无所获,顿时大急。
“王爷,您骗我,说好年儿能日日回府呢?怎的不见人?难不成留在东宫了?”
眼见姜殊暖急得险些掉泪,幽王叹了口气,她总是这样,眼里就是看不到自己,若非年儿,恐怕她早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东西。
“年儿在前院,今儿太傅留了作业,他必须先完成。”
姜殊暖顿时舒了口气,这才发现幽王脸色黑乎乎的,正冷着眼看她。
她心里咯噔一下,晓得刚才急着找年儿的模样,又惹怒了他。
她悄悄撇撇嘴,和小孩子吃味,有意思吗?
年儿是自己的宝,他又不是!!!
帛书早吓得躲了出去,屋子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姜殊暖不得不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幽王脱下朝服,换上便装。
幽王平日里都在前院安置,在她没入王府之前,苍梧院是虚设的,但一应物品齐全。
自她入了暖玉阁,西侧耳房便摆上了幽王的起居用品。
姜殊暖想反对,肖达却用不容置喙的态度,强力将东西搬了进来,让她根本没办法拒绝。
末了,肖达还说了一句话,“夫人,这是王爷的安排。”
得!王爷最大,王府是王爷的,他想干嘛当然能干嘛咯!
她惹不起,躲得起。
她从不涉足西侧耳房,也不碰王爷的一应物品,全由肖达他们伺候。
今日倒是巧了,肖达在前院伺候年儿,绿珠备好了衣衫,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幽王黑着脸,由着她伺候着更了衣、净了面和手,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再次问道,“暖暖明日去哪儿?”
姜殊暖这才将她与卫瑛相约,去骠骑将军府给万金嫁妆银子的事,告诉了幽王。
“从侯府要回的银子,我嫌弃着呢,索性给了骠骑将军府,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幽王脸色稍霁,沉声扔出一个重量级的消息。
“暖暖,皇上下旨,要在皇家别苑为年儿举办认亲宴。”
姜殊暖一怔,手上帕子一滑,险些掉在地上。
认亲宴?不是有圣旨了吗?怎么还要举办认亲宴?
幽王见她呆呆的,不免有些心疼。
年儿尚且有个正当的名分,她的身份却极为尴尬……幽王心疼她,数次想张口,不管不顾地将六年前的事情和盘托出,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她是否会原谅他,若她不愿原谅他,自己只怕会疯魔。
再等等,再等一等,等她心里有他的时候,他再告诉她真相。
只要她愿意原谅他,怎么闹他都可以接受。
他紧紧地揽住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宴会那日,你先入宫,随太后一起出席。”
姜殊暖一愣,突地明白过来,幽王还是心疼她的,晓得她身份尴尬,特意让她伴着太后一起出席。
她心一软,不由地主动伸出手,第一次回抱住他。
幽王感受到她的柔软,顿时狂喜,双臂收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