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二夫人,此刻都在老夫人的房中。
老夫人哭天抢地干嚎,“天.杀的女人啊,竟然敢上谢府讨要嫁妆?侯府的脸面、我儿的脸面都给她丢尽了!
盈儿怎么办?岂非要被婆家看轻了去?儿啊!待那女人回府,你定不能轻饶了她。”
定远侯鼻子上包着厚厚的布,手上的红痕虽然抹了药,颜色却加深了,瞧得渗人的慌。
他原本在澄明院养伤,正同琉娘歪腻着,险些擦枪走火时,下人慌乱地禀报他三妹从谢府传回的消息,顿时气得他一佛升天、二佛出窍,明明好些了的鼻子,又突突地疼了起来!
他当下气不过,带着家丁,气哼哼地去草堂找人,却扑了个空,草堂里一片孤寂,连个人影也无。
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将守门的下人抓来拷问。
这才晓得,那女人打伤了守院的家丁,幽王的手下护着她出府去了,连孽种都一并带走了。
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本来这几日便烦得不行。
任命迟迟未达,他又不好意思上幽王府询问,只得忍耐着,这下子就更烦闷了。
他自己烦得紧,哪里还有心思安慰老母亲?
二夫人倒是个贴心的,一直劝着老夫人。
蓦地,下人着急地来禀报,“大人,不好了,隔壁府传来鞭炮声,说是他们府上的二爷任了礼部侍郎,正四处撒铜钱呢!”
什么?
他大惊,腾地站起身。下一秒,一阵晕眩感传来,险些站不稳。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下人结巴地重新禀报。
隔壁是林祭酒府上,他家二爷,是康宗元年的状元郎,一直在翰林院供职,今儿突地收到任命,提了礼部侍郎一职。
那他呢?幽王明明答应了他,许了他礼部侍郎一职,到底怎么回事?
他顿时五内俱焚,顾不得面子向府门冲去,急切地想去隔壁打探消息。
老夫人一听,顿觉不妙,识相地收了哭声。
由二夫人搀扶着,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往前边去。
今日的乌衣巷格外热闹,挤满了讨赏钱的人。
“恭喜二爷,喜提礼部侍郎一职。”
“恭喜林祭酒,家中子嗣个个出众。”
“恭喜恭喜,林二爷前程似锦,更上一层楼。”
……
如雷般的恭喜声,像一道道惊雷,劈在定远侯的脑门上,劈得他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他的官职啊,怎么被祭酒府上的二爷夺了去?
那他的献妻之举,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林祭酒满面红光地四处抱拳作揖,感谢众人的佳言。
眼前的一切做不得假,定远侯气怒不已,却还要脸,不敢顶着鼻伤出府,命他长随混在人群里打听消息。
不一会儿,长随回来了,垂头丧气地禀报,“侯爷,听说昨日幽王巡视各部,到翰林院时,看到林二爷文采出众,当场赞不绝口,隔日圣旨便下了,任命为礼部侍郎。”
侯爷一听,气得险些厥倒。
他献妻在前,幽王巡查在后,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怎的突然变卦?
蓦地,他想起来,幽王似乎从未正面回答过他的请求。
尤其是离开侯府前,望向他的那一眼。
当时不甚明白,如今想来,怕是另有深意。
恐怕是那晚出了变故,可明明幽王已经笑纳了呀,难不成变数便是那个女人?
一想到姜殊暖,他便气得牙痒痒。
自己留她一命,没能将她浸猪笼,她不知感恩便罢,竟还在背后摆他一道,委实可恶。
待她回府,自己绝不会心慈手软,不将她与那孽种斩杀眼前,难消心头之恨。
乌衣巷众人渐渐散去,定远侯如丧?妣地回到上房。
老夫人气得直哼哼,“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她!指不定在幽王跟前上了什么眼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我当初就说,这法子不行!
这女人分明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听,现在看看,反而坏事了吧?!”
定远侯也后悔至极!
早知如此,当初便该直接买个扬州瘦马回来,何至于弄成如今这般地步?
他恨极,连带着对二夫人也没了好脸色,“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如今可好,官职泡汤了,当真是妇人短视。”
二夫人平白挨了骂,也很委屈。
扬州瘦马哪有姜殊暖够味?
她可是听说,有些贵族有特殊的爱好,非得是别人的妻,使着才够劲!
更何况那姜殊暖生得颠鸾倒凤,气质鹤立鸡群,关键还是良家妇女,有几个扬州瘦马能与之媲美?
心中虽不忿,面上却发作不得,低头起身致歉,讨好地一个劲认错,定远侯的脸色这才松快了些。
三人一起摆了膳,商量了会儿对策,却个个草包,哪里能有个章程?
不得不就此散去,各自回院安置。
戊正,定远侯府外,乌压压的兵卒,一人手中持着一个火把,把乌衣巷照得通亮。
顺天府尹王淮满脸委屈,幽王命他集结兵卒戊正到达定远侯府。
他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幽王长随吞吞吐吐地告诉他,竟是为了侯夫人抢嫁妆。
他登时双目圆睁,头一次接这么不靠谱的活计,何时抢嫁妆需要用到顺天府亲自出马?
可谁叫侯夫人的后台硬呢?
侯夫人可以不理,幽王的命令不可不听。
这不,他不得不勤勉万分地集结兵卒,按时按点地守在定远侯府外。
瞧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定远侯惹了圣怒,被抄家灭族了。
只不过,听说侯夫人是皇商姜尚德之女,还听说侯爷未成亲前,穷得只剩裤衩了。
那今次抢嫁妆,倒是同抄家没有分别了。
可这抢嫁妆,能同抄家一样吗?
这活,干得憋屈!怎么有种灭蚊子,用绣春刀的感觉?!
正思虑间,一辆青呢马车缓缓驰入乌衣巷,后面紧跟着数十辆马车。
王淮顿时打起精神,正主来了!
马车停稳,车前跳下一人,几步赶到车门前,扶下一位纤纤素手的美人儿。
等到美人露了面,顺天府尹恍然,难怪连幽王都为其破了例,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来不及啧啧称奇,女子几步行至跟前,盈盈一礼,如叮咚泉水般的声音响起,“有劳王大人,妾身这厢有礼了。”
“不敢!”王淮侧身避让,哪敢受她全礼?
立刻回了一礼,“夫人,这便入府吗?”
姜殊暖点了点头,望着府门外乌央央的兵卒,顿时激情四溢。
“星一,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