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落尽,夜幕还没完全拉开。
路边大排档还没多少人,有点冷清,三个人刚要找个地方落座,一群人围过来,有男有女。
“王蒹葭,我们的事,你不能撒手不管。”
领头的男人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脸怒气地指着王蒹葭。
“刘生叔,我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事,我听哥的话,准备嫁人了,好好过日子。”王蒹葭面不改色,轻声说着:“再说,我爹已经没了,再闹下去,赔多少钱,他也活不回来。”
“你爹死了无所谓,可我们家很多人受伤,还在治疗,需要很多钱,你这个领头的,不能说不干就不干。”
刘生大声嚷着,愤愤不平,似乎王蒹葭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乔宇在一旁听明白了,这是拆迁血案受害者,一直是王蒹葭出头,到处申诉。
“刘生叔,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爹死了无所谓。”王蒹葭脸忽然冷下来:“你们很多大老爷们,让我一个姑娘家出头,无非你们怕事,不敢得罪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现在我放弃了,认怂了,你们自己去闹啊,纠缠我干什么。”
“我们可没有纠缠你,你一直是领头的,没了你,我们不知道怎么谈。”刘生语气很硬:“明天那边有人和我们谈条件,你必须去。”
“我要是不呢。”王蒹葭哼了一声。
“由不得你,绑也要把你绑去。”
刘生吼着,挥了挥手,竟然有两位妇女上前,打算抓住王蒹葭。
“住手。”
一声威严的吼声,苏江大步走过来,穿着警服,目光扫视一下。
刘生立即露出笑脸:“苏队长,我们只是和王蒹葭商量一些私事。”
“你们那点心思,我还不明白,王蒹葭既然退出,你们就别难为人家,胡乱闹事,相不相信我现在就把你们抓起来。”
苏江哼了一声:“全给我滚。”
刘生等人看了看王蒹葭,有点不甘心地灰溜溜离开。
“这么巧。”乔宇对着苏江笑了笑,见他脸色憔悴,眼珠泛红,随口说道:“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也行。”
苏江也不客气,顺势坐下,把警帽取下,放在一旁。
乔宇点了菜,还有几瓶啤酒。
“刚才那帮人,别放心上。”
苏江吃了一会,见王蒹葭脸色有点不好看,急忙安慰:“有什么事,你找我,你不想出面,谁也不能勉强。”
“不是我不出面。”王蒹葭微微摇头:“而是出面也没有用,无休止的谈判,踢皮球,那些搞建筑的人根本没有诚心,有钱有势,甚至可以说没有心。”
“这世界根本没有黑白分明,哪有什么正义。”王蒹葭语气有点冷:“我们明明是受害者,四处申诉,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变成一群社会的渣渣,这公平吗?”
苏江怔了一下,低头吃面条,稀里呼噜声很沉闷。
他可以枪林弹雨,哪怕血腥厮杀,不会皱一下眉。
但社会上许多事,不是刀枪能解决的。
“苏队长,你好像很累。”
乔宇轻声问,苏江抬头苦笑了一下:“还不是沈健的事,他死活不开口,案件根本进行不下去,其实,他小本本上是经济犯罪,不归我管,可事关重大,局长让我这两天必须撬开沈健的嘴。”
“两天,这么急?”
“两天后,市里有人过来,说要给沈健做精神鉴定,一旦鉴定精神异常,所有证据都是废纸。
“玛德。”
乔宇只能低声骂一句,这是一种无形的较量,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你有没有办法?”
苏江忽然看向乔宇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期待。
“屁,你专业都不行,我有什么办法。”
乔宇摇头,想都没想,苦笑了一下:“我现在也脑壳疼,明天还要去求人家签文件呢。”
“什么文件。”
王蒹葭对文件似乎很敏感,随即问。
乔宇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王蒹葭柳眉微皱:“你去规划局,他们会让你先去土地局,土地局让你们去档案局,踢皮球,累死你。”“那怎么办?”陈子玉瞪大眼,跑机关单位,她一点经验都没有。
“你们先把其它几个部门手续办齐,最后去规划局,不过,我估计你们也没戏。”王蒹葭摇了摇头:“你们小看那帮人了,栾丰秋既然放出话,你这手续就不会成功。”
“我不信。”
苏江在一旁插言:“你也不能对机关全部失望,那些毕竟是少数,我马上给副县长打电话,一路绿灯。”
“但愿你们顺利。”
王蒹葭没有多说,低头继续吃东西。
四个人心情都不怎么好,草草吃完,各自散开,乔宇和陈子玉找了个小旅馆,两人虽然有钱,也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
住宿,对付一下就行。
两个人,两张床,洗漱一下,各自躺下。
但是,小旅馆隔音不好,隔壁很快传来一对小夫妻的窃窃私语,然后是狂风暴雨
床上,乔宇和陈子玉同时侧脸,看向对方。
几秒钟后,陈子玉一下子跳起来,扑向乔宇。
“陈子玉,你不是人。”
灯关了,黑暗中,传出乔宇的叫喊声。
老小区,破旧的铁皮屋里,王蒹葭擦了擦汗,看着面前的实验器材,瓶瓶罐罐,脸上露出开心的笑。
成功了,那帮害死老爹的家伙,就接受报应吧。
或许,还能帮一下乔宇。
不签字,就让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