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
这一年。
格外的热闹。
那座神山。
如今已经成为了东洲的一处繁华之景。
当年的事,虽然参与的那些前辈们都闭口不言,可当年上万修行之人齐聚神山,要说真没什么事,只怕也是没人会相信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
种种的传言就在九州大陆扩散开来,给这东洲神山,增添了不少神秘之感。
不少修行的后辈。
就算是因着那抹传奇色彩,也都会往东洲神山跑上那么几次。
清晨。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已经进了山。
从山顶到山脚。
到处都可以见到行人。
他们有的面色憔悴,带着哀伤。
有的兴趣盎然,满脸兴致。
有的是特意来参加这场祭祀之礼。
有的是特意来观摩这场空前绝后的热闹场景。
来了许多人。
有头有脸的不再少数。
不过。
在上神山拜祭的时候。
九大洲的不少掌事者,却都不约而同的让出了一条路。
为首走在最前面的。
只是东泽大荒的一个大家族。
略略看去。
那家族虽然强大,可是却没有太多人识得他们,不过能让如此多的大人物为他们让路,想来,也是有着一定背景的吧。
赵老走在最前面,有两位孙儿在旁边搀扶着。
紧跟其后的,便
是已经跛了脚,由林敏儿搀扶着的赵政。
再往后。
便是赵书宁的那些叔叔。
接下来。
是赵香香谢俞他们。
最后。
是那些子孙后代。
才二十多年的光景。
赵家的势力,人口,竟然发展得如此壮大了。
昔日。
那白嫩可爱的小团子已经长大,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了。
她跟在嫣然后面。
与那些弟弟妹妹说着一些关于赵书宁在云梦泽发生的事,见弟弟妹妹们一脸神往的看着她,她脸上,也是有了自豪的笑容。
算起来。
在他们这一辈之中。
唯一见过这位赵氏家族充满传奇色彩的人,就是莲姐姐了吧。
赵老带着诸多子孙。
到了当年赵书宁殒身的那棵大树之下。
时过境迁。
那大树。
如今生长得愈发茂密了,上面还挂满了祈福用的红布条,赵书宁若是知道,自己身死之后,连着自己躺过的地方都变成了一处景点,一处祈福之地的话,只怕也会哭笑不得吧。
带着子孙后代给赵书宁上了香。
赵政与林敏儿又单独的与赵书宁说了一些话。
因为怕触景伤情,挑起一些不必要的争端。
处理完那些事之后。
赵老就带着赵家的子孙下山了。
接下来。
便是来自各大洲的那些
大人物来祭拜。
他们都带来了很有意思的礼物。
不贵重。
却很有趣。
就比如那东方宇希,堂堂的东洲王,带来的,竟然是一条金色的小鱼儿。
海游城的城主,带来的,是一卷画,上面画着的事一望无际的星空。星空旁边,有着几个闪亮的星宿绕着中间红星而行。
要慎重一些的,就属那海灵国的郡公夏瑞了。
他带来了一些好像是上古时代的东西,将它们郑重其事的放在了树下,并且嘴中念念有词,领着那些孙儿叩拜。
离得近的,大概能听到他说什么。
后辈子孙夏瑞不笑,携家眷来看望老祖了。
不够听归听到。
许多人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听过传说,说这大树是由着一位仙子化身而成的,那仙子貌美至极,年轻至极,怎么也担不上“老祖”二字。
极大的阵势。
一直持续道深夜才结束。
那些看热闹的修行之人,没有等到他们想要的奇观。
叹了叹气。
也下山了。
是谁说?在这里,有可能见到千年帝师颜如玉的,创世祖,可是无数修行之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要见到的人。
听说帝尊姿容无双。
手中一束玉笛。
可掌生死。
兴天下,亡天下,皆在其一念之间。
这些修行
的后辈之人,穷其一生,只怕都达不到帝尊那千分之一的高度,若是让他们见到帝尊的真颜。
他们这一生,也就满足了。
过了午夜。
神山。
已经恢复了一片宁静。
众人散去。
整座大山,变得冷清起来。
一头白色的小兽,从那棵参天大树之上跳了下来。
身形活泼。
它到了地面。
还抬头看了看大树之上。
而后。
乖巧的候在一边。
没过多久。
一青裳华发的男子便从天而降。
他面色如霜。
白皙绝美的脸庞之上看不到半点表情。
他的手中。
抱着一坛美酒。
走到大树之下。
他的神色变得舒缓。
“宁儿,我来看你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
男子的脸上,才会露出那难得的一丝温柔。
凤凰殒身,洛秋生祭,顾寒寻坐化,墨白身死,他们都是幸运的,都随着赵书宁而去了。
留下来的人。
才是最痛苦的。
“我带了一点桃花醉来,陪你一会儿。”
颜如玉缓缓坐下。
正对着那棵大树,深情落寞。
背影。
也是孤寂至极。
“他们说,二十多年了,有些事,该放下了。”
男子自嘲一笑。
“他们还说,我娘亲酿制的桃花醉,是这世上最好的良药,最好的美酒,它
可以让人忘却所有烦恼。”
颜如玉的眼睛弯了弯。
似笑非笑。
像是想要对心爱的女子笑一笑,又像是心中藏了无尽的悲凉,使得他笑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我喝得再多,任凭多少桃花醉入肚,我这身体,歪歪斜斜,我这脑海之中,却还是清醒得很呢。”
白泽安静的站在一旁。
唉。
也只有到了这一天,这个时候,主子的话,才会多一些。
一年之中。
他总的话加起来。
也不如这一天说得多吧。
“我脑海中,尽是你的身影,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上百年,亦或者是永远,你都在我这里。”
颜如玉指了指自己的头。
又将手放在了自己心口之上的位置。
那里。
隐隐作痛。
似要撕裂开来一般。
他怎么可能忘记她呢。
她的一瞥一笑。
她的娇俏,她的温柔,她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撒娇似的伸出双手要抱,厚着脸皮说要永永远远的与自己在一起的女子。
颜如玉怎么会忘?
又怎么能忘?
手指轻轻抚过之前赵书宁躺过的每一片土地,颜如玉安心的闭上了双眼,竟像是一只受惊的刺猬一般,卷曲着身体。
躺在那草地之上,缓缓入睡了。
梦里。
是他能最快见到她的地方吧。